“骨肉至亲怎么了,”张氏在绣凳上坐下,冷冷道:“阿瑾与阿盛,难道不是贵妃的弟弟吗?说到底,他们可都是姓姚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嬷嬷轻声劝道:“我说话难听,夫人可别生气。”
张氏心烦意乱的摆摆手:“嬷嬷是跟着我从张家过来的,有话直说便是。”
那嬷嬷左右看看,见四下里只有自己人在,方才徐徐道:“贵妃娘娘在宫里,总会需要人在朝堂说话的,她在圣上耳边吹吹枕边风,想要升迁也是轻而易举——要是有了亲兄弟帮持,哪里还顾得上同父异母的兄弟?”
张氏先是一愣,随即目光一厉,定定的望到那嬷嬷脸上:“你是说……”
“夫人,”那嬷嬷语气轻和,却似带了蛊惑一般,叫人意动神摇:“即使是为了两位小公子,您也得早作打算呀。”
“不,不行!”张氏面色青白不定,搅着帕子犹疑一会儿,便愤然道:“夫君说过的,我若敢对他们下手,决计会将我休弃掉,连阿瑾和阿盛也不会再管,我自己没关系,却不能拿他们冒险!”
“夫人,您怎么认死理儿啊,我又不是叫您杀人放火,”那嬷嬷语气引导:“天下之大,能坏人前途的……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
张氏目光几闪,眼珠更是转个不停,踌躇许久,却还是拿不定主意:“不行!这事儿太大了,若是出了纰漏……不行!”
那嬷嬷听她言语,知晓她只是怕事情败露,难以收场,而非是不愿做,也就不再紧逼:“我也只是提这么个话儿罢了,是不是动手,还得夫人自己拿主意。”
张氏沉默下来,面色几度变幻,却始终难以平静下来。
“两位嬷嬷都已安排妥当,”姚昭进了书房,向姚轩道:“哥哥放心吧。”
“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姚轩低头整理书案,低声道:“自家应酬,却要请别家帮扶。”
“这也没办法,”姚昭撇撇嘴:“总比母亲失态,贻笑大方要好。”
话头一转,他笑嘻嘻道:“又或者,哥哥早日娶妻,叫嫂嫂打理家事,倒也不失为一条明路。”
姚轩斜他一眼:“偏你话多。”
“我说真的嘛,哥哥不妨好生想想,还有,”姚昭凑到他身边去:“那位柳家姑娘的事情,哥哥是如何想的?”
“该如何想便如何想,做什么非得告诉你?”
姚轩笑着拍拍他脑门,着意叮嘱:“你可别出去说些有的没的,传了出去,反倒叫人家难堪。”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听,”姚昭气哼哼的往一侧去了:“我又不是长舌妇,才不稀得说人长短呢。”
许是冬月临近年关的缘故,日子更是过得飞快。
宫中的年夜较之民间更添贵气,却也同样繁琐。
好在锦书是头一年主持宫务,万事都可以打着不够娴熟的由头吩咐给贤妃,倒也算不得太累。
天气愈发冷了,昨日更是降了一夜的雪,清晨起身时,她听红叶说,那雪竟能没过小腿一般半去,也是吃了一惊。
锦书人也算是勤勉,这几日不知怎么,总是觉得惫懒,人也无精打采,叫太医看了,也没个章程,只开了几贴补药,叫每日喝着。
她这样萎靡,人也恹恹,圣上见了不免心疼,也不叫她往含元殿去作陪,只乖乖留在甘露殿里养身。
这日晚间,外头的雪化了大半,夕阳淡淡,晚霞漫天,微风吹动起地上积雪,纷飞中竟有些飘絮之态,隔着窗去看,别有一番风韵。
锦书有了几分兴致,穿了大氅,往外边去了,宫人内侍们不敢疏忽,恭敬的跟在了后边。
长安地处偏北,到了冬日,便是御花园里,也无甚风景可赏,唯一能入得眼帘的,也只是亭亭绿竹与高大松柏罢了。
锦书倒不计较这些外物,依旧兴致勃勃,紧了紧大氅的带子,绕着御花园游走,虽是漫无目的,却也极有风味。
夜色不声不响的侵袭上来,道路两侧的宫灯随之点亮,深墨色的晚间有了星星点点的红橙光亮,饶是风声依旧,却也有了暖意融融。
“娘娘,咱们回去吧,”红叶轻声道:“天色已晚,风也凉了,您若是着凉,圣上会心疼的。”
“穿的这样严实,着哪门子凉呢,”锦书不以为意:“无妨的。”
红叶知她素来有主意,定了事情便不会再改,嘴唇只动了动,却没有再劝。
小路不远处有座凉亭,冬日里围了厚厚的棉毡,一丝风也透不进,圣上今晚召见臣工,会回的晚些,锦书一人也是无聊,便起兴过去坐坐。
毕竟是晚间,谨慎些也是好的,两个内侍先行一步,往凉亭里去观望,不过一会儿,便退了出来,侍立在外,示意无碍。
锦书心中一定,正要往那边去,便听身后安和忽的高声:“——什么人?!”
这一句来的突然,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他所看的方向去了,戒备而小心的将锦书围在中间。
“娘娘恕罪,”一个柔和中带着颤抖的女声响起,秀娘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奴婢路过此地,不知娘娘在此,想要退避时,也已经晚了……”
锦书眸光低垂,淡淡吩咐:“抬起头来。”
秀娘应一声是,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垂眼转向她的方向。
原来是她。
那日在井巷见过的,二皇子身边的宫人。
锦书记性很好,见过一次的人,便不会再忘,借着宫灯的光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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