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好处想,可能是病人已经痊愈,不需要用药。
往坏处想,可能……病人到了另一个世界,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锦书在心里想了想宫中底层人的住处,以及对方来拿的汤药,心里有点沉。
多半……是后者吧。
这日清晨,锦书去司药那里交付上月的药材进出单据,核对无误之后,便打算返回药房。
药房昨日进了一批海金沙,她还不曾归档整理,又怕耽搁的久了,误了药性,自然急着回去。
等到了药房外,她先去看了晾晒在外边忍冬藤,触碰之后,觉得还是有些潮,便先回屋了。
进去扫了一眼,锦书就察觉到靠墙的空置抽屉被拉开一点,似乎是有意提示什么,过去将它全数拉开,才看见里面的那盒胭脂。
只是寻常宫人们用的那种,并不是什么好的成色,宫廷制式的琉璃盒上有一枝桃花灼灼,里面是胭脂色的莹润膏体。
锦书自己也分到过一盒,只是习惯不着妆,所以少用。
倒是那些出身平平的宫人,对这盒胭脂很是珍爱。
她将胭脂的盖子合上,便看见底下压着的字条,这些时日过去,他的字似乎写的更好了些。
我不会再来了,还有……谢谢你。
莫名的,锦书叹了口气。
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七夕。
锦书入宫时,尚且是三月初,这会儿却是到了七月,委实称得上是日月匆匆。
七夕是独属于有情人的缱绻,于别人而言或许是触手可及的浪漫,似锦书这般深宫中的女子,却是远在天边的孤星。
许是体谅这些寻常女子的心绪,每到这日,宫中便会分发红绸结成的精致缎花,算是与民同乐一回,虽然无甚大用,却也是个慰藉。
大多数宫人对此皆是暗暗欢喜,锦书自己倒是淡淡的。
一朵缎花,便是再美,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终究只是虚幻,有什么意思呢。
一群宫人兴冲冲的去领了,难得的活泼起来,低声说笑着返回住处时,锦书才往分发缎花的女官那儿去。
那女官相貌平平,笑容却温柔,递给她一朵之后,道:“你生的这样好看,等到出宫,肯定会遇见自己的有情郎。”
锦书笑着谢她:“借你吉言。”
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微醺,昏暗中更见映衬出两侧路径上的澄红宫灯,一眼望过去,有种喜气的暖。
锦书手中捏着那朵缎花,默不作声的往住处去,却听身后有人唤她,回身去看,原是司药。
“做什么呢,看你无精打采的,”笑着同她打招呼,司药道:“我人都过来了,你却浑然不知。”
锦书入宫之后,每每承蒙司药关照,想的又非大逆不道之事,倒也不曾瞒她:“入宫小半年,有些想家了。”
“刚刚入宫的时候,我也想,”司药长长的叹口气,语气中有些难言的哀意:“可是,在宫里呆了一年又一年之后,我却连家人的面容……都记不清了。”
锦书被她说的一默,想要开口劝,却也不知从何说起,终于闭了口,沉默的同她慢慢走。
“你若无事,便随我一道走一趟吧,”司药向她示意手上的药罐,轻叹道:“宁太妃病了,这几日咳得厉害,今晚点了药膳用,我一个人倒也无趣,你便陪我走一遭去。”
宁太妃是先帝留下的妃嫔之一,膝下只有一女,素来是温和的性子,只留在宫中礼佛,很少出门。
锦书虽不曾见过她,却也是听人提过的,轻轻应了一声,沉默着跟在司药身后。
她为自己不小心戳到司药的伤心事而感到歉意,司药自己却毫不在意,笑着将话题岔到了宫中新近传出的趣事来,径自笑的开怀,锦书时不时的跟着说两句,一路下来,气氛倒也和畅起来。
二人边走边说,很快便到了宁太妃独居的福安宫,许是因为今日七夕,众人自在些的关系,四下里一片寂寂,只有清越的鸟鸣声,时不时响起。
宁太妃崇信佛教,素日里皆是闭门专心礼佛,连福安宫周遭也建成观音菩萨座前的莲池模样,极为清雅,佛意十足。
夏日里本是炎热,极为难捱,锦书靠近此处之后,却觉水汽袭人,清凉舒适。
司药走在前头,率先脱了绣鞋,端着药罐,赤脚迈上玉阶。
佛经中讲,泥土是污秽之物,不得沾染于净土,是以才有此般举止。
锦书头一遭到福安宫来,难免不知其中规矩,未敢出声去问,只同司药一般脱去绣鞋,赤脚跟了过去。
今日是七夕,《黄帝内经》中说:“男不过尽八八,女不过尽七七,而天地之精气皆竭矣。”则是将七夕作为女子寿数的一个轮回,是以这日本朝的女子皆不着袜,只赤足穿鞋,寓意直触天地精气,重开轮回。
虽是夏日,玉阶上却仍有些凉,锦书一脚踩上去,不觉微微缩了缩脚趾,又过一会儿,才觉得适应起来。
二人无言的拐过长廊,司药停下来,低声道:“老太妃不喜喧闹,若无吩咐,宫中人几乎不会现身,你在此等一会儿,我去去便来。”
锦书低声应一声是,便留在原地,静候司药送完药膳,与她一道回去。
进宫之后,因着面上这双梨涡的缘故,她极少四处走动,素日也只埋头于药房,堪称足不出户,现下这般出来走走,也觉周遭宫阙富丽堂皇,金玉生辉,不负天家声威。
左右四下里无人,司药一时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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