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落地,锦书与程老夫人的面色皆是一变。
“没了是什么意思?”锦书直起身来,问道:“失踪了,还是……过世了?”
“……是过世了,”陈嬷嬷说出一个头儿来,接下来的便好说了:“前不久她说要自己待一会儿,两个婆子便由得她去了,我过去查探的时候觉得不放心,就进去瞧了瞧,谁知她已经咽气了。”
“怎么死的?”锦书语气平静,垂眼问道:“自尽,还是别的?”
“是自尽,”陈嬷嬷道:“奴婢吩咐人清点屋里少了什么,才发觉妆奁丢了一块儿生金,想来是被她吞了,这才没的。”
“大好的日子,她却故意惹人晦气,”程老夫人气的浑身哆嗦:“哪怕是死了,也要膈应人!”
张氏虽被姚望迁居到庵堂去,但毕竟不曾休妻,名分上来看,终究是姚轩继母。
这一头继子娶亲,那一头继母咽气,一旦传出去,还不知会生出多少猜测来。
嘴巴毒一点儿的,指不定就会说是柳彤云命格太硬,与姚家相冲,反倒使得两家生了龃龉。
“娘娘,”陈嬷嬷做事儿有谱,只是这一次的事儿太大了,她但不住:“奴婢吩咐那两个婆子将那儿守住,不许别人过去,又叫她们封口,绝不许提,可是这事儿到底是怎么来,总得有人说个话啊。”
“这事,”锦书眉梢微蹙,轻声问她:“父亲知道吗?”
“老爷还不知道呢,”陈嬷嬷解释道:“前头还有圣上在,人多嘴杂,差人过去回禀,指不定就会将消息传出去,奴婢没敢张扬,就往大着胆子往娘娘这儿来了。”
“嬷嬷做的对,”锦书赞许道:“若是闹得人尽皆知,那才叫糟呢。”
“厚赏那两个婆子,叫她们把嘴闭的严严实实的,一丝风声也不准透出去。”
“是,”陈嬷嬷小心的擦了擦汗:“那这事……”
“这样的日子生事,她还真是有心了,不过,”锦书低低念了一句,方才冷笑:“倒是要谢谢她,自己送自己上路了。”
陈嬷嬷吃了一惊:“娘娘?”
“吩咐人出去传话,待会儿迎亲的时候,外头鞭炮加一倍,”锦书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哂笑道:“今日双喜临门,本宫心里高兴,为姚家添添热闹。”
这话吩咐下去,别人或许不会知晓,但圣上与姚望那边儿,却是无论如何瞒不住的。
红叶亲自往前厅去回话,姚望听了也只当锦书是要为胞弟做脸,自然不会反驳,圣上深知她心性,听得眉头一跳,却也没有反驳。
迎亲的队伍很快便到了,射箭踢轿跨火盆,一套流程走下去,顺当的很。
姚轩生母早逝,张氏又是这个光景,三拜时前厅里高堂便只有一人,锦书身份虽贵重,却是宫中女眷,不好露面,便请圣上上座,受了一对新人的礼。
这样的体面,也算是头一份儿了。
隔着一层帘子,锦书听得外头热闹欢畅,不觉微微一笑。
母亲去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们三个孩子,这会儿她已经嫁做人妇,膝下有子,阿轩也已经娶妻,唯一还差着的,便是阿昭。
不过,那就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了,阿轩是长兄,会照顾好弟弟的。
听着外头说笑声,她既有种孩子长大的欢喜,又有些重担卸下的释然,总归是松一口气的。
帝后自然不会与一众宾客同饮,前厅内里设了桌案,与几个尊客同乐,姚轩先来敬过酒,便得了圣上准允,往前厅致意去了,姚望倒是留在这儿陪着。
锦书不胜酒力,也有事意欲叮嘱,用过饭菜之后,便借更衣为名往后院去了,不一会儿,姚望便过去了。
时间紧迫,锦书也不啰嗦,三言两语将张氏之事说了,问姚望如何决断。
这消息来得突然,姚望一听,便呆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怎么,怎么会呢……”
“父亲,我不想听你说有多伤心,多诧异,”锦书轻声道:“我只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以及,是否会因此影响到阿轩阿昭。”
“这个,这个,”姚望思绪有些乱,匆匆道:“自然要先掩下去,决不能因此影响到今日喜事的,可是……”
“父亲有这个决断就好,那处理起来,想必也不麻烦,”锦书盯着他,道:“近来天气转凉,人放个一两天没问题,今日人多眼杂,不好操持,待到后日,吩咐人运一口棺材进来,送出去小心埋了就是。”
“母亲既然在养病,那倘若是养不好,人没了,别人也说不出二话,”她继续道:“再过几个月,便宣布她病逝吧。”
夫妻多年,对于张氏,姚望总归是有些情分的:“那阿盛跟阿瑾那边,还有锦瑟,又该怎么办?毕竟是他们生母,总不能连最后一面都不见,这也……”
“人多眼杂,最容易生出是非,”锦书目光微冷,倏然一笑:“张氏但凡顾忌到自己的几个儿女,也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敢吞金自尽,就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个下场。”
姚望依旧有些踌躇,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这事儿知道就几个人,陈嬷嬷与看管张氏的两个婆子,我,我的两个大宫女,以及外祖母,都不是什么嘴碎的人,我会将这消息告诉阿轩,叫他看着处理的。”
“父亲,我为了栽培阿轩与阿昭花了多少心血,你是最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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