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午大家都在堂屋里,和曾广同聊柳家岭过去曾经发生和现在正在发生的有趣的、无奈的、让人怀念和让人痛心的种种事情。
吃过午饭,柳侠和猫儿想帮忙把碗盘送到厨房,被陈震北拦着:“去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吧,就几个碗,我收拾;曾叔叔,您不是午饭后必须得睡会儿吗?别管我们了,您歇会儿去吧。”
曾广同在柳家岭时养成了这个习惯,柳家岭偏僻闭塞,很少有意外发生,人们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规律,曾广同从去的第一天就和村子里其他人一样享受到了午觉这种不需要任何付出的福利,其后的将近十一年这个福利都十分稳定地陪伴着他,直到今天。
一大早起来为即将回来的人准备饭菜,又坐着聊了整整一中午,曾广同确实有点累了,想躺一会儿,所以他没有客气,说了句让孩子们随便玩,就进自己的卧室了。
猫儿把自己和柳侠的碗摞在陈震北跟前的盘子里,忽然轻轻叫了一声,柳侠一惊:“怎么了乖?”
猫儿吹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没事儿,指甲边儿上长了个硬倒刺,刚碰了一下,稍微有点疼。”
柳侠拉着猫儿到门口去看。
柳凌对挽着袖子准备收拾摊子的陈震北说:“连长,你别伸手了,今天才初八,还在年里呢,你回家看看,住几天吧,震东哥也是一年到头地忙,你们也没多少时间团聚,这几天他应该空闲比较多……”
陈震北端着盘子走到水池边,拧开水管,打断柳凌:“这几天他比平时更忙,我年前已经在家住过两天了,白天我都没敢在家,一直都是跟阳子、苏老西儿和敬延他们玩,就这样,老头儿那两天血压还狂升呢,我如果现在跟你说的这样真回家住几天,老头儿肯定会找我谈他以后盖国旗的问题。”
柳凌转头看了看窗外,轻轻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把倒好了洗洁精正在搅拌水的陈震北推到一边:“我来吧,你还是回家住几天比较好,你爸爸当了一辈子军人,在你们跟前严肃了点,那只是他的习惯,看你回去,他心里肯定是高兴的。”
陈震北手上滴着水站在旁边,直直地看着柳凌,手慢慢握紧。
柳海过来把一把筷子放进水池,拉正卷袖子的柳凌:“五哥,我洗,你别……”
柳凌说:“你后天就要走了,再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去陪着幺儿吧,你不知道他多想你?”说着就动手开始洗碗。
柳海鼓着脸说:“几分钟就好,幺儿正给猫儿拔倒刺呢!”
柳凌扭头看了他一眼,柳海嘿嘿笑着从后面搂住柳凌:“我不想让你洗嘛,没办法,明明震北哥是个公子哥儿,可我看他干活儿就不那么别扭,看你干这种活儿就觉得不对。震北哥,我这么说你不生气吧?”
陈震北扯着唇角笑着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也不喜欢看你五哥干这个。”
柳海放开柳凌,回头看正在拿指甲剪小心翼翼给猫儿剪倒刺的柳侠,笑嘻嘻地跑了过去:“孩儿,一个倒刺还用指甲剪?掐紧了一薅就出来了。”
柳凌转头看了看门口的柳侠他们,然后继续洗着碗,放轻了声音淡淡地说:“小侠你们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他挺记挂你的,你既然不想回家,也过去跟他说说话吧。
那个照相机,小海在法国的同学有,他回家那天给小侠说了大概的价格,小侠将信将疑,猫儿怕小侠知道了那个相机真正的价格又得想办法接私活儿赚钱,所以让我编个谎骗他。
如果小侠问起你,你就说相机是有点质量问题,但对不是专业摄影师的人来说,那几乎没影响,忆西姐已经得到了厂家赔偿,具体数目你想一下多少合适。
猫儿说他长大了会挣钱加倍还你,猫儿还小,他不知道时间和钱的关系,但我知道,我觉得我们不应该那么厚脸皮,你告诉我,那相机到底多少钱?”
陈震北轻轻喊了一声:“小凌……”
柳凌把洗好的碗控了水放在旁边的碗柜里:“我以后……慢慢还,你把手洗一下,洗洁精沾上面不舒服。”
陈震北走过去,把水管开得很小,慢慢冲着手。
柳凌抬起眼帘,看着窗外那棵已经长大了不少的柿树。
落尽了叶子的柿树依然漂亮,像根雕一般,枯枝间有点点白色飘过——又下雪了。
第160章 无以言喻的
年前那场大雪是覆盖了整个华北地区的大范围降雪,京都和中原一样,也是到现在都还保持着低温状态,虽然城里不像凤戏山那样滴水成冰,温度稍微高那么一点,但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灰尘打在脸上的感觉还不如凤戏山那种清澈透骨的冷,现在又开始细细碎碎地下起了雪,柳侠和猫儿他们反倒感觉舒服些。
柳海初十下午一点多的航班,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柳侠那里也不想去,就想好好呆在他和柳凌身边,其他几个人也都没出去游玩的想法,于是大家就心安理得地就坐在曾广同的客厅里暖暖和和地聊闲天。
还没过十五,年味儿还很浓,曾广同不时有同事朋友打电话来相约,柳凌、柳海都跟曾广同说,让他尽管答应,不要因为他们耽误了自己的事。
曾广同说:“和他们以后见面很容易,小海和幺儿、小猫我现在可是轻易见不到,我这两天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跟你们说说话聊聊天,也沾点你们年轻的朝气,自己一个人呆着,我真觉得自己被土埋到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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