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去火车站那一家土产杂货商店,他们那个店那么大,晚上肯定有人值班,你一定要把门敲开,不行砸也要砸开,然后买那里边最结实的绳子,多买点,可以买一整盘,还有钩子……对,你看着买,大的小的都多买几个,还有……我,我想不起来了,大哥你看着买吧,就是万一有人掉到沟底,救人时需要的东西……好,我大概五十分钟左右到家,你就在那个土产店那儿等我。”
挂了电话,柳川无视了信号灯,把车开得几乎飞起来。
柳川走后,饭店的豪华包间里,一群人都在猜测他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孙局长非常理解地说:“估计不是老人就是孩子,柳川家里的情况咱不都知道?父母年纪大了,好几个孩儿,偶尔有点急事,正常。”
坐在他正对面的秃头大胖子连连点头:“是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都这样,柳川家算不错了,兄弟们都孝顺,轻易用不着他。”
“确实确定,男人四十来岁,是家庭负担最重的时候,天天都得提着心过。”
“是啊,不过人家柳川有点啥事,比咱强,人家至少不用为钱发愁。”
“可不是嘛,人家那兄弟们,随便拉出一个,比咱这一群人所有的兄弟加起来都铁。”
……
柳川,现在的原城公安局刑侦支队副队长,他在单位是一个略微有点特殊的人,他可以比其他人稍微超脱那么一点点,而不会被诟病假清高或自命不凡。
年初,柳川是开着自己的奥迪车来原城公安局报的到,到了新单位后,一般都需要填写一张个人基本情况表交给办公室,以方便办公室的日常各项管理,柳川的表格被办公室所在的那一层所有人传看了一遍。
柳川报到一周后,代替长期病假的正队长写了一份工作计划,然后被孙局长叫上去询问,以为原来关于柳川的基本情况核实有误,柳川的父母不是荣泽一个乡的农民,而是学者教授,至少也是中学教师或祖传老中医之类的。
柳川那份计划写的让他爱不释手,不是放在那里都可以用的泛泛之谈,都是工作中的具体问题,没有假大空,条条都切实可行,行文还跟读朱自清的散文一样,干净又舒服。
曾广同到柳家岭的时候,柳川六岁,当时全国正“停课闹革命”,没有停课的柳家岭小学又只有一个张光耀,农忙或他家里有事时就自动停课,一年小学校也开不了多少天,偶尔还得柳长青亲自去教孩子们认字,于是,柳川就和柳魁、柳茂、云芝、玉芝就都跟着曾广同在家上学了。
后来虽然“复课闹革命”了,望宁的学校却快没有老师了,老师们都被打上“臭老九”或其他各种罪名赶回老家种地,很长一段时间,学生们到学校也是玩耍或劳动,柳长青干脆让他们继续在家上学了,这样一学就是三四年。
后来开始认真上学了,望宁的学校就几门主课,他们每天比较早就能回家,回家后继续跟着曾广同学习或跟着父亲练习大字,就这样一直到柳川参军之前。
曾广同在柳家岭十一年,教的最多的就是柳川和柳茂、玉芝,因为曾广同在柳家岭的最后三年,柳魁去当兵了,云芝结婚了。
柳长青因为没有上过真正的学校,自觉知识简陋浅薄,可其实有那么多中国经典篇章烂熟于心,怎么可能真的浅薄?
曾广同童年在京都的私塾里接受中国传统文化教育,少年时期上国立中学接受新思想新知识,青年时代去英国留学,学绘画的同时也学习英国文学,他所拥有的知识和眼界如何,可想而知。
柳川在柳长青和曾广同的共同教育下学习十多年,写文章时就总是带着点古汉语的味道,言简意赅,婉转谦逊,转承启合韵味流畅,然而句式的应用又偶尔会带点翻译腔,让他写的东西如他的人一边,中正端方却不呆板枯燥,甚至还有一种不露声色的时尚洋气。
柳川的笔上工夫在荣泽时如尘垢秕糠无人欣赏,到了原城却一眼就被内心以清流儒仕自居的孙局长惊为天人,只不过上下级关系在那里摆着,孙局长不好表现得太过热切,但他对柳川的欣赏全局的人都看得到。
但柳川的特殊待遇,却不全然是因为孙局长的缘故。
他去法国留学最终定居德国的弟弟,他的博士生弟弟和侄子,他美国m大的堂侄,这些柳川都不曾刻意宣扬,但在一个单位久了,不可能不和单位同事聊各自的家庭,事实在那里放着,柳川总不能撒谎吧?
还有两个小阎王。
这俩货第一次到原城公安局参观爸爸的办公室,是四月份来原城参加全省中学生物理竞赛后,两个黑泥鳅一出现就引起了轰动,看着两个黑不溜秋比狼崽子还皮实的半大小子一左一右一个吹笛一个捏眼儿地跟柳川搞条件,说得了一等奖去美国看他哥什么的,柳川同龄的几位领导眼都绿了,特么,这凭啥啊?
反正,两个皮猴子给爸爸好好拉了一波仇恨,让柳川在单位的处境无形中又有了一点点提升。
有祖荫庇护底蕴深厚的家庭做背景固然让人羡慕,可一个鸿翔鸾起后继有人的家庭一样让人尊敬仰慕。
柳川不缺钱,能力出众,有众多和他一样鸿鶱凤立的兄弟子侄做后盾,当然可以比别人更潇洒一点。
所以,柳川今天早退,没有人觉得他没眼色,不给局长面子,大家自发自动地为他脑补出了足够的理由,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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