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宛愉却是无惧,欠身施礼,“君上恕罪,宛愉冒然前来,自知失礼,但……”秀眉轻蹙,睨了风青桐一眼,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风青桐回望千凌羽,见他有些恼怒的背过身去,许是猜着了曲宛愉来意,一个与北楚无关的人,竟做起魏丞相和邹太尉的说客来了。自古以来,君王最忌女子干涉朝政,也难怪千凌羽对她冷眼视之。
纵然曲宛愉此举欠妥,但她毕竟是南燕公主,身份尊贵,何时受过人冷眼,此番又有孕在身,若不以礼相待,岂不让人笑话。
风青桐想罢,敛了敛容,道:“来者便是客,公主若不嫌弃,请到舍中一叙。”
曲宛愉笑允,随行。
玲珑雅舍。
珠帘半卷,一枝红杏映窗台。
梨花木几,一壶清茶,三人对坐。
千凌羽自顾自饮,曲宛愉与风青桐闲谈须时,对让位之事只字不提,只消说是心中烦闷,想找人说说话。坐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回了。
只是翌日晌午,又来了,偏巧不巧,就在千凌羽出门为风青桐买燕窝糕之时。
风青桐开了院门,仍是以礼相待,请她到凉亭叙茶。
“公主来得真是不巧,凌羽不在。”轻言间,风青桐斟上一盏花茶搁至曲宛愉面前。
曲宛愉避而不答,笑回:“青桐公子不必多礼,宛愉既已嫁入北楚,便不再是南燕的公主。”
风青桐会意:“既如此,那青桐应唤你作娘娘才是。”
曲宛愉又一笑:“青桐公子莫要取笑宛愉了,未有君上,何来娘娘。”
风青桐不再和她绕圈子:“公主此番前来若是做说客的,青桐奉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唇舌才是。”
“青桐公子误会了。”曲宛愉仍是带着明媚的笑意,对风青桐忽然转冷的态度毫不介怀,“宛愉此番前来,不为别人,只为肚子里的孩子。”
风青桐一怔,他竟把乐儿给忘了。虽然在他重生前,乐儿的确是由千凌羽抚养长大,并立为太子。但他死后重生,时光倒流,发生过的事不可能一层不变的重现。那曲宛愉方才所言,又是何意?
“此话怎讲?”风青桐轻啜一口茶,候其下文。
不料,曲宛愉一垂首,欠身在他跟前跪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当心动了胎气。”风青桐伸手去扶,曲宛愉别过头,跪着不起。
“青桐公子若是不答应宛愉的请求,宛愉便长跪不起。”
曲宛愉方才说她此番前来,是为肚子里的孩子,莫不是她想求自己在千凌羽面前替她说话,让千凌羽早些许她出宫,一家团聚。风青桐如是想着,道:“你且起来,我答应你便是。”
曲宛愉欢然一笑,起身坐定,迟疑着,开了口:“宛愉想求青桐公子劝君上回宫。”
风青桐始料不及,脸色一变,冷冷道:“公主方才不是说,是为肚子里的孩子而来的么。”
“的确如此。”曲宛愉答得坦然。
风青桐冷笑:“青桐愚钝,不明白公主话中之意,还请明言。”
曲宛愉抿紧双唇,似是难以开口,半晌,吞吞吐吐道:“宛愉……宛愉肚子里怀的,乃是君上的骨肉。”
“你说什么……”
风青桐身子一僵,旋及凉透,脑袋好像挨了一记重锤,半晌回不过神来,一双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发狠地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曲宛愉被风青桐那含恨的目光摄得呆住了,变得唯唯诺诺:“宛愉、宛愉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王……宛愉……宛愉求青桐公子成全。”
第5章 心灰意冷
风青桐忽然觉得好冷,身子变得轻飘飘的,摇摇晃晃地跌了几步,打翻了茶盏,冷冷碎碎地切齿自喃:“他骗我……他骗了我……他骗了我……”
如是说着,一遍又一遍,痴痴笑笑的,浓稠的苦涩。
不知几时。
天沉了。
黄昏疏雨。
东风残照。
寂寥。
风青桐倚着阑干,等了整整一夜,盼着、恨着,却不见千凌羽回来。
孤月照窗台。
一夜玄霜。
凉透青纱帐。
到了第三日。
便是那栖在琴弦上的蝴蝶也倦了,懒懒的扇扇翅膀,飞走了。
疏篱外。
雨狂风急。
昏鸦无栖。
风青桐动也不动的坐在雨里,好似一尊石像;苍白干裂的唇微微颤着,像在念叨什么,却是没发出一丁点声音;雨越下越大,溅满泥泞的白纱粘在身上,入骨的寒凉,发丝凌乱的糊在脸上,湿成一片,分不清那不停滑过脸颊的,究竟是水还是泪。
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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