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素未谋面,他和这白衣公子,却仿佛早已熟识千年。
对方一勾唇一抬眼,楚衍心中就有念头流转,自然而然就能知晓他在说些什么,比天道见证的道侣更加熟悉默契。
楚衍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他极为讨厌这样的感觉,不能自已又分外沉重,连说出的话都不是从他嘴唇里吐出来的,“我和你不同,恩怨既了,也不必再结因果。”
“太消极,我不赞同。”白衣公子断然否决,“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谁若想杀我,我就反过来灭他全族,从老到小都不放过。”
他声音还是热烈而纯粹的,没有杀意,只有一股理所当然的气派。
哪怕白衣公子说出的话实在荒诞偏激,普通修士听了都免不得稍稍一点头,而后才狠狠一怔。
“何必如此。”楚衍叹息一声,“道不同,不必强求。”
“我偏要强求呢。”白衣公子好似在撒娇,尾音还缠绵地留在空中,他整个人却已消失不见。
一步跨出之后,白衣公子修长如玉的手指就触到了楚衍的面颊,温度太凉令人不适,像冰像雪如铁,总之就是不像活人的手。
什么时候,何种方法,为何如此?
楚衍的脊背僵住了,他明明已经提起了十二分警惕,时刻提防着那白衣公子骤然出手,谁知还是躲不过避不开。
生死命门都被掐捏在他人手中,楚衍像被捏住七寸的蛇,只能徒劳无用地呲着毒牙,根本没有半点杀伤力。
要么是这白衣公子掌握了某种诡异术法,能毫无征兆地缩地成寸,要么是他修为超出楚衍太多,根本是毫不费力地碾压。
楚衍更相信后一种猜测,因为他的直觉时刻紧绷,提醒着他对方的危险对方的可怕。野兽碰到天敌时,也会生出此等感应,道理总是一致的。
白衣公子没有就势掐住楚衍的喉咙,他的手指赞叹不已地在少年面上滑动,从眉骨摸到鼻梁,没有暧昧含糊的意思,而是真心实意地欣赏。
楚衍整个人虽然僵住了,他的思绪反倒分外清醒。
尚余不是说,这洞府唯有金丹修士能够进入么,为何又突然冒出了这么个难缠人物?
猛然一咬牙之后,楚衍就想冷笑了。他早被自己这位师祖坑惨了,竟然还全盘相信那人的话,活该落得现在的窘迫状况。
是,先前尚余的话确实可信。楚衍还险些忘了这位了不起的师祖,还影影绰绰地提醒楚衍,陈家极有可能前来寻仇,要他自己小心谨慎些。
势力庞大甚至能掌控整个极北之地的陈家,对这处先人洞府必定研究透彻,能有什么法子取巧绕过限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少年的眼睛稍稍眯细了,他没有躲避白衣公子的手指,反而嘲讽凉薄地笑了一声。
情况着实太讽刺,刚刚楚衍还将他人性命玩弄于鼓掌之间,看那世家公子悲喜交加心绪如潮,转眼间他自己又成了他人的猎物,反差之大不由他不笑。
“你笑什么?”白衣公子疑惑地问,他看到楚衍紧盯着他的指尖,才不慌不忙地垂下手,还替自己辩解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想好好看看你这张脸。之前看到你模样好看不似真人,我总怀疑你这张脸是假的。”
这称赞的话语虽说有些古怪,楚衍却听不出丝毫违和之处。
他转世了那么多次,每每都被人称赞容貌好看,耳朵都快生了茧子。即便是白衣公子发自内心的话,他不觉得有多欣喜。
被人当做玩偶玩物般肆意打量,甚至还动手轻薄,任是谁的心情也不会好。
“多谢赞美,阁下同样容貌出众气质非凡。人群之中稍微一望,就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楚衍一扯嘴角,同样真心实意地称赞白衣公子,还借机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话说得浮夸,白衣公子倒听得眉开眼笑。他也不在意楚衍向后退,又眨眨眼睛自我赞美道:“哎,你夸我夸得怪诚恳的,我都不好否决。”
“公子天人之姿,我自惭形愧,不敢与公子为伍……”楚衍嘴上还能真心实意地夸赞他人,眸光冷厉已在搜寻后路。
他能够看出,这白衣公子和刚才相比,活像换了个人一般。他身上再没有之前那股从容锋锐,压迫得楚衍喘不过气的气派,更像个天真稚拙不知世事的孩子。
反差之大对比之强烈,足以让见多识广的楚衍都奇怪疑惑。但这无关紧要,楚衍也不好奇。对他而言,这是个天大的机会。
谁管这人神魂分裂也好神智不清也罢,楚衍再和这人敷衍两句,就能安然无恙地逃脱,等他找到最恰当的时机就好。
“公子,老祖要你杀的,就是这个人。”轻轻的一句话,打断了楚衍全盘谋划。
一直垂着头沉默不语的小侍女,终于活了过来。她轻轻附在白衣公子耳畔,只说了一句话,却改变了全局。
白衣公子眉头紧皱着,带着点稚气与不甘,他小小声辩驳了一句,“这不大好吧,毕竟我和他十分投缘。真不能等一会,让我和他再多说两句话么?”
小侍女并不放弃,她继续鼓舞劝说道:“公子乖,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他修为低微打不过你,等你杀了他之后,我们又能回去喂鲤鱼了。”
主仆二人说起话来恍若无人,根本不避讳楚衍半点,已然把他当成了死人。
的确,白衣公子也有资格自傲,谁叫他修为够高呢?
在这洞府之中自有禁制,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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