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黑暗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怖,我动了动僵硬的腿,试着迈出一步。
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耐心地等着。
手紧紧握着,却没有握疼我的关节;有力的长腿也一定是刻意放慢了速度,所以短短的距离才走了那么久……这样的他是我所不习惯的,理智也让我想要躲开,但在寂静中我告诉自己——
没关系,这只是他,而我不用面对他。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来自他的熟悉气息。谁能想到,刚刚出门还在和黑钢吵架的我竟安静下来,任由他拉着我的手腕,冷战半年之久,想不到如今失明了,反而打破了这种僵局;而又有谁能想到,牵着我的这个人是我最应该讨厌的人,毕竟是他一意孤行地把我留下来,把我变成这样,如今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可以说都是因为这个人。
可是……那时的我甩不开他的手,即使轻轻一挣就能挣脱。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跟着他一步一步走着,从不敢迈步到越来越自然。耳边偶尔会传来细碎的人声,中午的叫卖声大概很响,能听到,很日常;阳光照到身上,冰凉的皮肤也突然感觉到一丝温暖……两个大男人手拉手走着的样子或许很引人注目,我感到有许多视线投来,再次觉得黑暗的世界也并非如此可怕。
后来,也忘了是怎么到的家。
有印象的时候,身体已经被轻柔地放在床上,我下意识抓住了他将要撤去的胳膊,引起极低的一声轻笑,接着拍拍我的手伏在我耳边说:
“就一会。”
听他哄孩子一样保证,我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一时尴尬得不知该把手往哪放。他似乎起身离开了一会,似乎是出了房间。
于是,又剩下了我一个人。
黑暗中的我没什么时间概念,只得紧紧抓住搭在身上的薄被,数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朵已经几乎听不见声音,所以对我来说,在黑钢离开以后,周围立即陷入了全然的寂静,眼前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未知的慌乱袭来,心跳声越发地响,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胃中的空虚更加重了这精神上的空虚……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似乎回来过,熟悉的气息包裹住我的身体,耳边仿佛有人叫我的名字,一遍一遍,低低的,满满都是焦急。
我想出声告诉他我还没有死,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气息似乎让我更加干渴,我想要水,可是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告诉他,所以就只能伸出双手在空中乱抓。
一双大手抓住我不安份的手,然后嘴唇就接触到了凉凉的杯子,内部有我渴求着的液体……太过温暖的怀抱让我想到了与樱花同醉的夜,然后,思念就更加汹涌而来。我大口大口的喝着,小小的一杯进肚,却紧接着有更多的干渴袭来,甚至带起了饥饿感,我喃喃着再要,他便不厌其烦地一杯一杯喂着我,直到最后我昏昏沉沉睡去。
弥留之际我想,这应该会是最后一次这样贪恋他的温柔了。
……
所以,我没有想到我和黑钢的关系会再一次恶化。
因为后来的事,让我彻底恨上了他。
如果不是失去意识的世界太过恐怖,如果不是那太过熟悉的怀抱让我失了防备,如果不是倚在那怀抱里被喂水的感觉和樱花盛开的曾经太像……我想我一定不会疏忽成那样,疏忽到竟会忽略了那浓重的腥甜气味,而本能地伸手去摸索盛满液体的瓷杯。
“啪”的一声清脆,我随着那声音跌下床去,扼住喉咙的手被一地碎瓷扎得鲜血直流。
——血。
就像许久没有被满足的毒瘾者一样,忍过去了最痛的时候,之后便是戒毒成功的希望,而一旦这个时候再次接触到那麻醉了生命的东西,那么便一定要把之前欠下的全部补回来;或者,换个更恰当的比喻,也可以说成是饿了三天三夜的人,一旦得到食物也许会陷入疯狂一样。
而现在,喉间的刺痛感正清晰地提醒我这一现状。
——那杯中正是黑钢的血。
饥饿。瞬间窜过全身的冲击让我连杯子都拿不住,瓷杯打翻碎了一地,我拼命扼住快要烧起来的喉咙,翻身便滚到了床下,一把骨架砸在地板上咯吱作响,碎瓷扎进了皮肉也无暇顾及。身体抽搐着蜷成一团,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大,却仍旧是一片黑暗。
双手剧烈颤抖着捡起碎瓷,我把全身的力量都用来握紧双拳,让指甲和碎瓷一起深深刺入掌心,极速生长的指甲被生生折断……体内似有什么东西在咆哮,喉咙发出不可思议的尖锐声音,我摸起一片碎瓷划上渴求猎物的手,腕上的凉随即被滚烫的血液所取代。
怪不得戒毒的人大多遍体鳞伤,因为疼痛真的是一剂良药。
我自嘲地笑笑,感受着疼痛带回的那一点点理智,却转瞬即逝,我于是上瘾一样用碎瓷割着手臂,同时癲狂一般地喊叫起来。
这时,门口却响起大力的敲门声,我一瞬间被拉回现实。
“喂……喂!你怎么了!”
“喂!喂!快开门!”
戛然而止的喊声呛得嗓子生疼。我不禁有些埋怨门口的那个人,若是能安然去开门,又何必引起这样的骚动。但理智存在的时间很短很短,很快我便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只得继续用瓷片在胳膊上乱划,强打起精神回应他。
“没……咳、咳咳……”
不行,发不出声音。
还反而引起了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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