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辰点头,记得。
陶惜年叹了一声,不知该如何说起。他觉着,他不能同高辰说,高辰还要转生,不该知道这些,也不需要知道。毕竟都已经过去了,知道又如何?只会让高辰愧疚。
在那一世,高辰也未必知道是道林用命换了他一命。道林,是抱着不求回报之心,奉上自身性命的。
“你……有没有难以忘怀的人?”
高辰诚恳地又点了头。
陶惜年很想再问那个人的名字,却生生忍住了。道:“我看你的装束,像是近两百年前的式样,那时有个燕国,是慕容氏建立的国家……”
高辰的情绪有了变化,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法说,沉默地听着。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想见见你罢了。今日叫将军出来,没什么事情,叨扰了。”
高辰微微摇头,似乎在说没关系。
陶惜年画了个酒阵,送他回去。尔后,对着那酒阵发了好一会儿呆。
为何偏偏是高辰?
他的心结没有解开,反而更乱了。
雪下了一夜,大地白茫茫一片。几个雪球砸在窗户上,窗外传来阿柏的声音:“道长,起床啦!快起床我们堆雪人!”
陶惜年迷迷糊糊从被子里伸出个脑袋,不情愿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道长,该起了,我们早饭都吃过了,你再不起,午饭都要没了!”
陶惜年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心道竟然这般晚了。也难怪,昨日里辗转反侧睡不着,睡着了就一觉到正午了。
他慢慢地穿衣梳头,洗漱好了出门,冻得打了个哆嗦。阿柏和苏还都在雪里站着,阿柏正卖力地滚着一个雪球,玩得很开心。元遥在檐下站着,看苏还和阿柏玩雪。
“你没睡好么?”元遥问。
陶惜年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道:“是没睡好,快天亮才睡着。”
“先进去烤火吧,不到半个时辰便有午膳了。”
陶惜年坐在火炉旁,有些无精打采。昨日看到的一切,在他脑中如走马灯般略过。
“想什么呢,热的羊奶,喝几口。”元遥将陶惜年从思绪中唤回。陶惜年接了碗,喝了几口,与元遥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对视之时,有些许愧疚。
“我们在高昌,真要住到明年开春?”
“此时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再过半月,我们走过的路早已是冰天雪地了,要回去路不好走,等立春之后冰雪消融,再启程回洛阳比较合适。再说,高昌比敦煌温暖,在这里越冬是个不错的选择。”
陶惜年用手撑着下巴,道:“有点想青龙山了。阿遥,回洛阳复命后,你能陪我回青龙山么?”
“复命后我便是自由身了,想去何处都行。你想去哪里,我便跟着。”
陶惜年笑出声,道:“那好,那便说定了,你随我回青龙山,我们一起修道……”
陶惜年还没说完,只见窗户上趴着两个人影。
陶惜年无奈道:“你们在做什么呀,有必要么?”
阿柏不偷听了,将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双绿眼睛,道:“道长,我们不偷听了。”
陶惜年摆摆手,道:“无事,赶紧去玩吧。”
阿柏悻悻放开手,有点丧气地团了一个雪球,扔在苏还身上。元遥也要去青龙山,啊,他跟道长两个人的道观要变成三个人的了,好不甘心。可道长就是喜欢他,哼,难过。
“小妖精,你怎么就不努力修行道法,然后自立门户呢?”
阿柏撅嘴道:“要你管!我为什么要离开道长啊,虽然他又懒又馋,但他可是我最亲的人了,我不会丢下他的。”
苏还双手环胸,木着一张脸,打击道:“我看他并不需要你。”
阿柏做了个鬼脸,朝苏还脸上扔雪,一溜烟跑掉了。
夜晚,白天才被元遥安抚的心,又变得不安起来。他犹豫了一阵,从锦袋里掏出一粒黄豆。高辰再一次出现在陶惜年面前。
陶惜年犹豫地问:“高将军,你知道自己何时能转生么?你在下面,究竟待了多少年?”
高辰在桌边坐下,陶惜年竟然还给他准备好了纸笔。不过这对高辰来说有些为难,因为他不大会写字。
他生疏地拿起毛笔,歪歪扭扭写了“不知”二字。
高辰的性情可真是极好的了,仿佛一点脾气也没有。陶惜年坐在他对面,不时打量着他。他同前世的模样没多大区别,在续命之后一定没活上多久便去了,会是死于另一场战役么?这是极有可能的。毕竟在那个年头,打仗是家常便饭。
“你是怎么死的?我……我只是想问问,我懂道法,或许有能帮上将军的地方……”
高辰看着他,过了半晌,很为难地写了个“袭”字。
是被偷袭的意思吧,陶惜年想。
“将军有什么特别想念的人吗?我……只是有些好奇,将军如果不想答,可以不答的。”
陶惜年没忍住,还是问了,原本不该问的。
高辰没有犹豫,在纸上写了个“邶”字。这个字,他写得很工整,像是特意练过很多遍。应该是个人名,他最在乎的人的名字。
陶惜年有些意外,他最在意的人,竟然不是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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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抱歉啦,最近有事,都更得晚一点,十点多才更。/(tot)/~~前燕(337年 - 370年)是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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