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两相濡,老死无江湖。
纸笺下,再分别盖上他们的印章,然后放入漆盒中上锁。最后,再将那最后一盏血酒饮尽,结缘礼成。长者们沉默地收拾器具,离开了屋内。
四方,长明灯彻夜亮着,透过屏风,浅淡得仿佛是萤火。寂静的屋内,竹纹垂帘已经放下,而雪浪似的落花堆砌在廊下,随着风,自帘下被吹入屋内,一地薄红。
寒露篇-终幕
莹蓝色的鱼尾在月色下,沉浮在落樱花的浅浪中。
他藏墨蓝的眼眸垂下,目光落在那人手上。默苍离轻轻抚摸过鱼尾的纹路。他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却隐约察觉,这似乎是很亲近、很亲近的事情。
灯花响后,便是一天地寂静的夜。纱似的鱼尾滑过他衣摆下的双腿,渐渐恢复了人形,纠缠又松开。卸去了华冠,水色的长发倾泻而下,丰密美好。
欲星移的手指划过他的眼梢,让这双清透的眼睛动了动;该说些什么呢……不知该说什么,有很多想说的,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们在屏风后相依偎着,各自说着话,明明像知道该答些什么,却不知怎么的避而不答,反说起些其他事情来……
直到次第无声,便真的只是静静对望着自己欢喜的人,像是在读彼此脸上最细微的一丝神色。
默苍离待他很好,也怕他难过,尽力周全着。这反倒是一场干净得什么都没有的夜,他们都还年少,都是最好的那个时候,都还会去想以后——同对方一道走下去的以后。
薄被中,他忍不住蜷起,像是这样能好过些。指甲刮动着袖沿,倏尔抓得紧了,很不安定。
那人拥着他,椒兰香下,是冷清的竹香,永远都藏不住。他觉得那灯光昏蒙了,或是被默苍离的身影遮住,又或是被风吹淡的。
——也不知是哪个昏天黑地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哭了。倒不是难过,只是自然而然地落出泪来。少不更事,未免情难自制;他见到灯下的鲛珠,忽然觉得不好意思极了……
欲星移想藏住这颗珠子,那人却说,藏它做什么?我看到了……你是难过么?还是想起其他的故事了?……
他就拥着自己,握住了欲星移藏着鲛珠的手,窃窃低语而问,怕自己欢喜的人难过。
幕十八
自温泉中出来,他换了身棉麻的素色常服,靠在屋内的榻上,背后垫着层层软垫,那垫子都是拿鹅毛绒充的,外面罩着不是特别抢眼的柔软棉布罩,让人靠下去就不想起来。
平日早起读书,很多事也不觉得;倏尔松懈下来,就恨不得什么事情都不做了。
欲星移将自己埋在垫子里,用鱼尾去扫地上的落花,扫成了一堆;再像扇子一样将它们都扇得飞散出去,再一点点扫回来。……
默苍离回尚贤宫去交接假期前最后一点事务,回到山间别院里,就见到这人百无聊赖。
无聊的话,要不要起来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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