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乐平不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把桌上已经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对他说:“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说完就急匆匆地往门口走,王笙跟他走到了走廊上,忙问:“你还没说从录音室出来,要我带你去什么地方呢!”
施乐平将门带上后,边走边对他说:“我还是放心不下阿衍,虽然他说现在过得很好,不想回来。但我想,还是去找他的男朋友说句话,问他怎么看待阿衍的。据我所知,同性恋在中国官方层面上是不认同的,民间的态度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是他没有和阿衍走下去的意思,早点了断我还能带他回欧洲接受心理治疗。”
让他吃惊的是施乐平话中透露出的一条信息——“你打算回欧洲?”
“嗯。”施乐平点头道:“阿衍是德国公民,不能一直留在中国,如果被警察抓住,可能会被遣返,一辈子都回不来。我考虑了几天,不能放任他不管。”
“你弟弟回去,你就不用回去了吧。再说,你在这不是还有工作吗?”王笙笑着说,但他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施乐平转头看向他,苦笑道:“他在德国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我妈把那边的房子卖了去了加拿大,他就算被遣返回到了德国,只能在街头流浪。我打算把他送到维也纳,和我爸一起照顾他。”
王笙沉默了,然后说:“你一走,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中国。”
施乐平笑了,他说:“这下知道舍不得我了,叫你三年来都不肯来找我,后悔了吧。”
后悔啊,后悔死了啊。庆幸生活在现代,有网络这么方便的联络方式,相隔千里也像是片步之遥,想你的时候就坐十几二十个小时的飞机,到维也纳看你,再也不做形同自废武功的蠢事了。怎么忍受得了三年不去见你,现在就是一刻也不愿和你分离啊。分开的时候习惯了分开,再见时又忍受不了离别的痛苦。王笙真想把那个别扭的自己从过去挖出来,当众tuō_guāng跪在地上,扇几百个耳光,一边扇一边恶狠狠地说:“叫你作!叫你作!”
“要是他们真心相爱,阿衍又不想回欧洲呢?”王笙低声地问。
“那就在中国给他找一份好工作,有了工作签证,就好办多了,最好是说服他们都搬到维也纳生活。”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回去。”
施乐平叹道:“当初留在中国本来是很无奈的决定,如果我弟能回维也纳,我就不用留在这里了。”
“你的唱片公司好不容易有起色,你真的打算放下一切走人?”
“我打算把公司全部交给我那个朋友,当初成立的时候本来就说好的。”
他们从酒店大门里出来,王笙的车已经停在门口,泊车小弟恭恭敬敬地将钥匙双手奉上,王笙打开了车门,施乐平也从另一边的车门上来了。王笙启动车辆驶离酒店大门,从出来后就不发一语,他不知道现在还能说些什么。
等车辆行到录音室所在的大厦后,王笙对正要进去的施乐平说:“回到维也纳后,你还有别的计划没有?”
施乐平听到他的问题,突然愣怔住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想继续拉琴。”
“那很好啊。”王笙靠着车门,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烟点上了,白色的烟雾缓缓上升,他笑着说:“要是能去金|色|大|厅就好了!”
耀眼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在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中,施乐平仿佛看到了十七岁的王笙,拥有一颗单纯无垢的赤子之心,诉说着梦想。一辆银色的汽车缓缓在王笙后面驶过,车顶发射的光晃到了施乐平的眼睛,他觉得刺目,有温热的液体要涌出来。他勉强一笑,“嗯”了一声,转身走到门里。
王笙驾车离开了,连他都不由得感慨自己是个称职的好司机,随叫随到,陪失恋陪喝酒,聊人生聊梦想聊家庭,就差没陪到床上去了。他倒是想,想了十几年,连一步都没有跨出去过。
下午的时候施乐平来电了,说他现在在大剧院,王笙抱怨道怎么不让他载去,施乐平说你还真是当司机当上瘾了,人家揽活都没你这么勤奋的。王笙问他怎么会突然去那里,他说是临时有事,有位朋友邀他去看彩排。王笙在电话里阴阳怪气地说哪位朋友啊,说出来我也认识认识。施乐平说这人你也认识,就是你说过不喜欢的某某某,他要在这里开三天的演奏会。
“你坐他的车去的?”王笙在电话里问道。
施乐平发出两声笑声:“你都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霸占着玩具不给人玩。再说了,我也不是玩具。你要再这样,我就不敢叫你帮忙了。”
“别别别!”王笙忙说:“叫我帮忙啊,你找不到像我这么乐意的了!”
“这一个多月来,你对我好到让我愧疚,王笙。”
听到这句话,他打了个哈哈道:“没事,谁叫我们是十几年的好朋友呢,你计较这个做什么,让我听了伤心。”话虽这么说,他脸上完全是另一种表情。
“就因为是朋友,我才更加愧疚啊,仿佛没什么给你的。”
王笙打住了他接下来还要说的话:“停!不要再说了,等以后我去维也纳,我也让你给我当司机,做苦力,保证折腾你,行吗?”
施乐平这才在电话里笑了出来:“可以!我会为那一天准备长长的假期,肯定让你好好感受感受维也纳人民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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