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待到入冬, 杜家果然又搬了第三回 。
这回却是个正经三进院子, 虽不敢同大户人家比较, 也没有跨院,但比之前住的小两进着实敞阔了, 面积几乎两倍有余:
前头多了一溜儿倒座房, 车夫住在这里, 晚间还能值夜, 旁边角落也能喂养青骡,安置马车;二门里头照例东西厢房,正中隔着照壁, 也比原先大了许多,之前能隔两间,如今倒能分三间了,左右亦有耳房。庭院也十分宽敞, 且是青砖铺地, 就是雨雪大风天气也不怕了。
正房并着两间耳房后头是一溜儿后罩房, 大小七八间, 就是多请上十来个丫头婆子估计也挤得下。
地段倒是没怎么变,只跟原先的住处隔了两条街, 可到底好了许多, 越发离得东城区近便, 又宽敞,一月租金便要四两半银子,将近五贯半钱。
一家三口听后都十分感叹, 几年前他们初来陈安县时,住的是小小房屋,一月不过一贯,如今竟也到了四两多银子,寻常壮劳力月收入竟抵不上着房租!
王氏一边收了契约,一边摇头道:“今儿也算领会到寸土寸金了。”
杜河听了便笑:“这话可别外头说去,没得叫人笑话。这又算的了什么!不说济南府、京师,带院子的动辄几十两,还只得按年租,好地段亦早被人买下,有钱更没处租去!便是本县里头最好的地段,这么大的院落,一个月上十两的也不是没有,图的不过是左邻右舍达官显贵的人脉脸面罢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累。
新家地方大,家具摆设等也分散开,如今只这几个人便显得空荡荡冷清清,忙活起来当真觉得人手短缺,王氏立即找了人牙子来,预备买人。
那车夫和浆洗娘子之流却不必另外找去,他们家两座山上繁茂起来之后,原先的农户、猎户也都渐渐将家人叫来一起忙活,如今各有一家七、八口人,下头的小孙子也渐渐能做事了,人手也宽裕。
去年有两个小子成了亲,连带着媳妇也想找活计,听说杜家要人,便想着往这边来。
一个是猎户的小儿子,今年才刚二十岁,叫王能,跟着学会了硝皮子的手艺,只是他爹不愿意他年纪轻轻就窝在山上,只琢磨打发他出来开开眼界,见见世面。王能的媳妇也很能干,粗中有细,也想跟着来,就做些娘们儿们迎来送往的活计。他们两个便住在前头倒座房内。
王氏和杜瑕又看人牙子带来的人。
因这些都是要签死契,跟一辈子的,最怕不忠心耍滑头,杜瑕就叫着人牙子,细细的问。
那人牙子听了半晌,似乎是犹豫了下,才道:“倒是有忠心能干的,只是恐不大吉利,今儿便没带出来。”
杜瑕正觉得眼前几个都不大中意,只勉强挑了一个浆洗上的年轻女人,听了这话就示意他继续说。
“有个姓刘的寡妇,带着两个女儿活命,她原本是富户家管厨房的,手艺很是过得去,后来那富户倒了,惨的是男人也死了,竟成了寡妇!她又有两个女儿,一个倒是心灵手巧,做得好针线,另一个却是男人死的时候生的,怕是受了惊,竟是个哑巴,人也呆呆的,却有好力气,能干粗活。”
“原先也有不少人看中刘氏和那个女孩儿的手艺,只是一听她竟是个寡妇,就去了一些人;再者她是个死心眼儿的,势必要带着那个哑巴傻女儿,因此来陈安县两年多了,竟也没找着下家,现如今母女三个都挤在窝棚里,只靠着做点浆洗和针线过活,有了上顿没下顿的。”
普通人家都忌讳这些个,杜家出了个秀才公,怕是更在意,是以人牙子一开始便没把这娘儿仨带来。只是来了之后才发现,这杜家并不蛮横高傲,十分和气,又见她们大半天也没选到称心如意的,这才大着胆子试探着说了。
都是女人,王氏一听先就心软,只道:“那男人竟是她害死的不成?左不过是女人命苦罢了,哪里不吉利!可怜那慈母心肠,若是我,也断然不肯丢下女儿自己过活的。”
杜瑕更不在意这些,可到底是找外人住进自己家,也不能只一味心软,沉吟了下才道:“我们家并不在意那些子虚乌有,不过终究看的是手艺,既这么着,劳烦你这就把人带来我们瞧瞧。”
人牙子听了,不过半个时辰,果然又带着刘氏母女三人去而复返。
杜瑕就见刘氏约莫三十岁上下年纪,眼神沧桑,虽然一身粗棉布衣裳洗得发白,还打了几个补丁,可却收拾的十分齐整,头发也用包头裹得整整齐齐,眼见着是个讲究的人。
大女儿今年十一岁,长相一般,可为人很老实,进来之后也规矩的很,并不乱看。叫她现场绣一个图样,也很不怵,立刻飞针走线,片刻就扎了一只燕子出来,颇为灵动。
那小女儿也才八岁,蜡黄的脸,干瘦,果然看着呆呆的,也不会说话,可却很乖巧。王氏怜爱,叫小英递了个果子,她也咿咿呀呀的道谢,又憨笑,却把果子转手塞给娘和姐姐,叫她们吃。
王氏看的眼圈泛红,对杜瑕示意买下。
杜瑕本就中意,且窥一斑而见全豹,刘氏处境这般窘迫,竟能将女儿教导的这样知礼懂事,实在难得。
原本要从外面买两个这样知道进退又有手艺在身的人,省了调教的工夫,少说也要十来两银子一个。可刘氏到底死了男人,又非要带着小女儿,导致两年多没人要,身价大跌,如今娘儿仨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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