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留下的杜文同牧清寒老半天回不过神来,然后便面面相觑:
这却算是……怎么回事?
杜文自己回去想了一遭,却觉得潘一舟倒不像是不愿意给自己发放文书,不然也不会问的那样详尽。
与其说是训斥责骂,或是刁难,倒更像是别扭的指点多一些,又隐隐带着点儿恨铁不成钢。
这么想着,他又去找了山长,禀明想外出游学之余,又试探着说起潘一舟对自己的态度。
山长却只是笑,说道:“知府大人既这么问了,你便好好琢磨,待一应细节俱都想明白了,写一副卷子交于他过目也就罢了。”
闻弦知意,杜文不禁大喜,立即朝山长拜了几拜。
山长摆摆手,也不问旁的,只说:“读书人游学也是正事,然也要讲究个厉害得失,你此番前去为的是做学问,我自然不好拦你,只出发前务必做好万全准备,万事小心为上,莫逞一时之气,没得叫亲朋忧心。”
这位山长今年都六十多岁,听说早些年也做过官,后来不知怎的辞官归乡,后又被人请来做了山长,为人十分谦和宽容,对杜文也很照顾,便如一位亲切长者。
他并未制止,也没说要叫杜文晚些再出去,皆因年轻时他也曾外出游学,知道假若真做起准备来,恐怕也得三两个月,到时候也快到年根儿下,估计……
顿了下,山长竟又突然说道:“你也知道,每年各处州、府学都会往太学选送若干成绩优异的学子,你年岁虽小,这一二年也可用心准备一番。”
位于开封的太学是大禄朝最高一级学府,汇聚当世大儒,便是执教琴棋书画等的,也均是各行大家,随便提及一个名字足够撼动八方,端的是天下学子心之所向。
只太学入学条件苛刻,每年所取人数不过百人,而全天下光是府学便有十五所,另有州学无数,百人名额着实竞争残酷。另,若诸位教授觉得某一年学子水平太差,便是大批裁减名额也是有的。
且即便能够入学,也未必自此之后高枕无忧,太学每月都会考试,一年十二次考试中,成绩累计甲等以下三次及以上者,将会被打回原来所在学院!
如此种种,一年年积累下来,这才锻造出了如今大名鼎鼎的太学,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甚至有小国使臣也巴不得能将本国贵族子弟送来学习……
山长这么一说,杜文的眼睛都亮了,一颗心砰砰直跳,难掩激动的问道:“您是说,我?”
太学,那可是太学!须知能在府学就读的皆是秀才,可在太学中,便是举人也比比皆是!当真精英汇聚!
山长笑而不语,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初始的激动过去,杜文也渐渐冷静下来,觉得即便自己有机会去,可今年的可能性也不大……再说了,便是能去,自己要去吗?
他分明已经认识到了自己不足,若不能及时填补,便是去了太学,纵使能够增进一二,可如今他所欠缺的,依旧会欠缺。
此刻的自己,并无踏入太学的资格。
游学,势在必行!
见他似乎很快便下定决心,山长微微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却更多的是欣慰。
杜文刚要走,又想起一事,站在原地踟蹰片刻,才小声道:“学生有一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山长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问,只把那几缕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胡须摸了几下,道:“若你想问潘大人的事,且不必开口了,他实在是位难得的君子。”
杜文一怔,有种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面上禁不住微微发红。
见他这般,山长反倒哈哈大笑起来,说:“素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杜氏狂生,如今竟也被此等琐事所困,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杜文越发难熬,只得硬着头皮道:“既是山长这样讲,便是学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罪过。”
“我并非怪你,”山长笑完了,冲他招招手,和颜悦色道:“他是个君子,这世上却非人人都是君子,你如今眼见着也能想事,不一味死读书,甚好。”
杜文干笑,心道难不成我素日里真的那般蠢笨呆板?怎得略一琢磨人情世故,身边诸人便都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
山长面容温和,便是不刻意笑,一双带了皱纹的眼睛中也透出暖意,叫人打从心底想要亲近。
他起身拍了拍杜文的肩膀,背着手走到窗边,望着外头万里晴空下的山景道:“你不必担忧他会因你是旁人的弟子便从中作梗,说来他也实在是个惜才之人,只脾气臭了些。”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潘一舟。
杜文揣度山长的语气,觉得这二人之前大约是熟悉的,只是不好细问。
山长呵呵笑了几声,又转回身来道:“说句不中听的,你此刻远未成长到值得他打击排挤的地步……”
直到杜文晃回宿舍,整个人还是晕晕的,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山长最后那话:
你此刻远未成长到值得他打击排挤的地步!
杜文忍不住将自己丢到床上,随手扯了被子盖住脸,羞愤欲死。
是啊,是啊!
杜文呀杜文,你算是个甚鸟物!不过小小秀才,值得谁花心思对付?当真是叫以往的好言语给冲昏头,自以为名扬天下了。
少时牧清寒过来找他,见他这样还以为外出游学的事被山长驳了,不由的一喜,伸手掀了被子劝道:“这回你可信了吧?”
“信了信了,”杜文有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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