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展棠那年不过二十出头,他沉默的接过分来的一张破椅子和三个碗,给爹娘磕了头就带着妻儿离开了生养他的村子。一家子走一路要一路饭,路过南茶村时,听说村里有一间别人家不要的草房子便住下来了。
那一年恰好徐鸿翼的父亲去隔壁的南茶村找长工,听人介绍村里来了个干活很卖力气的汉子,便去瞧了瞧,一问名字就知道是本家兄弟,再一叙祖上果然对上了。
徐鸿翼的父亲见这远房堂兄过的实在是凄惨,便出银子帮他修葺了房屋,给他置办了两亩地,平时有活常叫他过来,结算时还经常多给些银钱,灾年的时候还常打发儿子送粮食过去。
徐展棠是吃苦肯干的,靠着这远房堂弟的帮衬,慢慢的也把日子过起来了,只是年少时夫妻两个吃了太多苦,累出了一身的病,四十出头两口子就扔下了四个儿子去了。好在这些年他也攒了十来亩地,儿子们多卖些力气再上山打些野物也勉强能吃饱肚子。
徐展棠打认识堂弟那年起,每年初一都带着妻儿到沣水村来拜年。等他过世了,他的儿子们依然保持着这个习惯。不仅初一来,平时每个月也来瞧一回徐婆子,等到农忙时候,四兄弟更是放下自家的地不管,先帮徐鸿翼把地里收拾了,才回家干自家的活,徐鸿翼每年都得劝上一回却劝不动这四个实心眼的堂兄。
“婶子过年好!”徐展棠的大儿子徐鸿文带着弟弟三人并妻儿一大家子一进堂屋就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婶子过年好!”“叔祖母过年好!”
堂兄弟们互相拜了年,小辈的又给长辈拜年,热热闹闹了两刻钟,这才有的上炕,有的找个凳子坐一边说起话来。
徐婆子就喜欢这热热闹闹的样子,乐的满脸菊花开,给来的七八个孩子一人一个小红包,又从柜子里拿出果子给他们吃。
孩子们吃了果子,大人们就往他们口袋里塞了糖块、瓜子打发他们出去玩,别在屋里闹大人说话,女人们到厨下帮着王氏、宁氏整治饭菜。
徐鸿达、徐鸿飞兄弟两人平时在县城回来的少,这回见了不免问问生意怎么样。徐鸿飞眉飞色舞地讲了一通,又笑道:“有几件事想和哥哥们商议,就不知合适不合适。”
徐鸿文笑道:“飞弟还客气上了,你有啥需要哥哥们的,吱一声就行。我们兄弟四个旁的没有,力气倒有一把,你直接说就是。”
徐鸿飞给几个堂兄抓了瓜子,这才说:“我家这胭脂铺也算开起来了,去年一年生意也不错,有几件一直琢磨的事也该做起来了。第一个事儿是,我们家做这胭脂、香膏、香露每年都得收购几千斤的玫瑰,但这玫瑰有好有孬,我琢磨着想买一些地专门种玫瑰供自家铺子,能保证玫瑰品质不说,再一个成本也便宜些;再一个事就是,如今这铺子的也有几分名头了,很多镇上的人去县城也买咱家胭脂,我想从镇上也开家铺子,也多些进项。第三个事就是,我二嫂子亲手做的高端胭脂产量太小,忙不过来,我铺子里也想找人帮衬帮衬。家里这块蒸玫瑰香露也是一滩大活,光我老娘和大嫂又得领着人忙活又得顾着家里,实在是太累了。”
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徐鸿飞又说:“这几桩事哪一件离了人也不行,我们家的情况堂兄知道,我大哥光家里的地就忙不完;我二哥将来要考状元的,没空理这些俗事;我家能忙生意的就我一个,我也没旁的兄弟帮忙,只有求哥哥们了。”
徐鸿文听完半天没言语,眼睛里却多了些泪花,眼圈也红了。半晌他拿袖子抹了抹眼睛,哽咽的说:“老弟啊,你这不是让哥哥们帮你,你这是看哥哥吃不饱饭想帮衬哥哥啊。”
徐鸿飞咧嘴一笑:“哥,我真缺人。”
徐鸿文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心里盘算了一会,说:“行,既然你信任哥哥们,哥哥们一定会带着媳妇孩子好好帮你干活。”
四个兄弟商量了一回,定下来老大徐鸿文两口子带着儿子媳妇,帮忙种玫瑰;老二徐鸿武脑袋灵活,时常去镇上做些小买卖,就由他家来负责镇上铺子的事;老三媳妇手最巧,学东西快,加上她家闺女多,个个都很机灵,就让老三徐鸿双带着媳妇去县城。老四徐鸿全带着媳妇一家子搬沣水村来,帮着徐婆子弄家里作坊胭脂的事。
大人们在家里头热热闹闹的定下了大事,外头青青领着十来个哥哥姐姐围着山根转悠。浩哥一脸纳闷的看着东翻翻西看看的青青:“你到底想找啥?”
“找石头!”青青一脸兴奋:“昨晚我梦见这里有个特别漂亮的石头。”
浩哥闻言很是无语:“你捡那两块石头没一个好看的。”
青青低着头还在四处的瞧,小嘴撅起来:“可是我觉得很漂亮啊。”话音刚落,青青忽然瞧见一个半藏在枯草堆里的圆滚滚的石头,三步作两步的蹦过去,捡了起来:“找到了,你们看好不好看?”
众人:……
浩哥一脸崩溃的看着青青手里的石头:形状不是正圆,看着也不润泽,颜色乌突突的,实在看不出好来!要是非得说个优点,那就是这块比较小,只有苹果那么大,终于不用自己扛回家了。
浩哥对自己堂妹喜欢捡石头这个癖好感觉十分忧虑,这么奇怪的女孩子以后嫁的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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