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所处的,真的是那个现实中的敬伯府谢家吗,还是在梦中臆造出来的另一个似是而非的谢家?
真抑或幻?梦抑或非梦?
她心中疑惑,仿佛身处一团迷雾之中,无法看清。有太多疑问想问问鱼郎,此地却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她想了想,藏在院墙的阴影下,蹑手蹑脚的,慢慢向鱼郎的房间退去。
秋韶院中的人心思都在周夫人身上,连鸢儿和李婆子都去帮忙了,鱼郎那边反而会相对安静。
鱼郎的房中果然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朱弦手脚利落地将门窗都关好,下了闩,正要开口,沉默了许久的鱼郎的声音响起:“娘亲是不是要生弟弟或妹妹了?”声音彷徨,听着竟有几分可怜。
朱弦一愣,明显地感觉到了鱼郎情绪的不对:这孩子……她暂且将自己的问题放到一边,答道:“是啊。”
鱼郎惶然问道:“那她还能想起我吗?会不会有了弟弟妹妹再也不要我了?”
朱弦一时没有回答,望向屋角的铜镜。
室外辉煌的灯火透过半透的窗纸照入,铜镜中隐隐约约照出她小小的身影,大大的的凤眼,苍白的肤色,神情惶然而无助。
这是属于鱼郎的情绪,因波动强烈,轻易影响到了她。
她不禁心中恻然:这是每个孩子都会暗暗担心的问题吧,只不过鱼郎问起来,更加让人心酸罢了。
朱弦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第一次为她添了弟弟,那时她悄悄躲在母亲东厢房的帘子背后,看着大人们忙乱,也是这样忐忑又欢喜的心情。
父母之爱,对小小的孩童来说,几乎就已经是全部。
她不由心中一软,柔声安慰他道:“不会的,就算有了弟弟妹妹,你也是你娘亲的孩子。”可她心里清楚,凭周夫人对鱼郎的态度,就算没有新的孩子,也不会对鱼郎太好。
鱼郎没有说话,朱弦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沮丧、担忧与悲伤。她感到了凄然:可怜的鱼郎,即使是这份薄弱得可怜的母爱,这个小小的稚龄孩子也是一心盼着的。
周夫人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这么乖巧听话的孩子,她血脉相连的骨肉,她竟一点都不怜惜吗?
朱弦想不通,问他:“你娘亲为什么对你这么……严厉?”
鱼郎沮丧地道:“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娘亲不喜欢我。”语气又乖又可怜,听着叫人心都揪作一团。
朱弦怜惜之心大起: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年龄太小的孩子,总觉得他们还不懂事,又是任性,又是吵闹。像她两个弟弟小时候,破坏力一流,精力又格外充沛,每每把她搅得叫苦连天,头痛不已。
可小鱼郎不一样。他从来都是克制的,乖巧的,甚至是柔弱的。这样的孩子,隐忍体贴,又分外敏感,短短的几次接触中,从来没见他任性过一次,连她都觉得心疼,做母亲的却始终对他这么冷漠。
究竟是为什么?
朱弦百思不得其解。她柔声安慰鱼郎道:“别多想,鱼郎已经够好了,只不过是男孩子,娘亲对你严厉一点你才能成才。”
这话她说着自己都不相信,但骗骗小鱼郎大概绰绰有余了。
“真的?”小鱼郎的声音明显透出了喜悦和期盼。
“自然是真的。”朱弦随口哄他。
鱼郎的情绪好转了不少,举一反三地道:“所以长姐不怎么理会我也是希望我能变得更好?”
她面不改色地继续胡诌:“当然,男孩子要坚强勇武,怎么能和女孩子一样软绵绵的呢?”
鱼郎没有马上上当:“可是她对大哥二哥明明都很和气。”
咦,怎么忽然不好骗了?朱弦心念电转,顺口胡扯道:“你大哥和二哥比你大吧,他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长姐对他们说不定比对你现在更严肃呢。”
“是这样吗?”鱼郎将信将疑。
朱弦的声音显得无比真诚:“我为什么要骗你?”
“不对,”鱼郎道,“念念对我明明很好,却没有很凶很严厉。”
这孩子,还有完没完,朱弦头痛,不由脸色一沉,佯作生气:“你是不信我的话吗,想我对你更凶一些?”
“不要不要。”鱼郎忙不迭地道,“这样就很好了,很好很好了。”
大概是听出了她的不耐烦,鱼郎委委屈屈的,不敢再追问了,只是可怜兮兮地喊道:“念念……”
朱弦不理他。
鱼郎道:“我相信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朱弦不做声。
“念念,”鱼郎的声音渐渐染上了哭腔,慌张地道,“你别不理我。”
却不知朱弦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个认死理的孩子糊弄过去了。
等到鱼郎再次不安地喊她,朱弦到底不忍心,想到自己刚刚想向他求证的事,开口问他道:“刚刚那个气派很大的漂亮姑娘就是你长姐吗?”
终于被搭理的鱼郎长舒一口气,道:“嗯,是我长姐。”
朱弦犹豫了一下,问道:“她是不是名叫谢昕?”
“是啊,”鱼郎十分惊讶,“你怎么知道?”
居然真的是谢昕,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的谢昕。朱弦摇头:这梦还真是离谱,把周夫人变年轻了这么多,谢昕年龄也小了这么多,等等……她动作顿住,远远望向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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