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羽被马背晃了一通,就算是睡着也晃醒了,侧回头去,“我们去哪啊?”
谢怀说:“啊……?哦,废话,去青州。”
一点也不意外。宿羽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问道:“去找燕于飞?”
青州军新任主帅,燕于飞燕将军,跟他亲妹妹一样,也是大名鼎鼎的一颗榆木脑袋,对北济人恨得见一个杀一个,不讲道理是一绝,可以说是对着谢怀的胃口量身定做的一个好将军。
宿羽又问:“找他,也要用虎符吗?”
谢怀面色一沉。燕于飞是不讲究君为臣纲那一套,要调兵,说个大概意思就行——宿羽说的是李存年。
陇州军军纪严明,从上到下唯虎符是从。别说皇帝到了跟前,就是北济人打到了鼻子底下,不见虎符也不会动一兵一卒。眼下虎符在李存年手中,陇州军成了一把站在王国身后的尖刀。
山势崎岖,谢怀拢拳掩口,挡住了一声咳嗽,下马步行。马蹄踩紧积雪,发出好听的咯吱声。
过了半晌,宿羽都快要睡着了,脑海里又开始乱。大概是低烧烧得神思昏沉,他第一次发觉自己居然是个精虫上脑的人,一闭上眼,耳边就仿佛磨蹭过轻薄的唇齿。
谢怀好看的眉毛眼睛和额角的汗珠都晶晶亮,唇边一点笑意,附在耳边,鼻息轻轻碾过,轰地带起了金陵的遍地金粉花香,连带着飞檐巍峨,宫道漫长——
遐想之外,只听谢怀突然说:“大周的规矩该改改了。”
宿羽一个磕巴都没打,立即沉在遐思中回嘴:“……改什么改!我要打仗!我不当那个什么男皇后!”
男皇后?!
宿羽这三年都学了点什么啊?!
谢怀猛地趔趄一脚,差点脸朝下栽进山谷里去,随即冲着马上的屁股一巴掌抽了下去,义愤填膺道:“什么玩意儿?”
宿羽被抽得一个激灵,一下子回过神来,白纸一样的脸唰地变成了洒金朱砂红纸,“……不是!”
谢怀长得虽然唬人,一笑起来却是一副见牙不见眼的二百五样,当即笑得弯下腰去,喘着粗气摆摆手,“没事,你实在想当,到时候我想想办法,事在人为。你都长成这样了,估计也不是不行。”
听起来倒是像夸他,可是宿羽百口莫辩,快急哭了,“不是!你听我解释!”
谢怀倒是突然直起了腰,“好,你解释。”
……天是这么聊的吗?!“你听我解释”这种话难道不该接“我不听”?!谢怀是不是有病?!
宿羽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当然没法解释,继续憋着,低头看着谢怀,“……!”
谢怀也一脸正经,扯着缰绳抬头看着他。
小宿此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光明活泼,理想正义,可惜脑子是瘸的。好好说着话,居然能想到男皇后上头去。
谢怀眼看着那张小脸要喷血,才好整以暇地伸出一根食指去,戳了戳宿羽的眉心,“没法聊的时候该怎么办,求我我就告诉你。”
宿羽委屈巴巴不耻下问,“……该怎么办啊?”
食指滑向脑后,掌心握住了圆圆的后脑勺,向前慢慢推。
宿羽被迫弯下腰去,视野中谢怀那张因为带笑而堪称横肆流丽的面孔越来越近,另一只手伸过来,抹住了他的眼皮。
“……就这么办。”
嘴唇一暖,柔软相接,灵活的舌尖拱开了齿列。宿羽只觉得头顶“轰隆”一声,就像烈火烧垮了屋顶,遮天蔽日的火焰窜上了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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