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羽说:“就纯素面,什么都不加。”
伙计皱了皱眉头,给他下面去了。
到了早晨饭点,这驿馆居然生意不错,座中坐满了人,有即将变成包子的富商,也有等家里拿赎金的公子,还有一条腿搁在长凳上坐没坐相的剑侠。
那个拿刀的横肉大和尚大概起得晚了,半天没找着座,转了一圈,问那剑侠道:“施主是一个人?拼个座?”
剑侠背对门口,抿了口酒,稍一点头。
宿羽站在门口,拍掉满身鸡蛋壳,也没人看他的笑话,只有那三条吃人的狗在他脚下转来转去,只不过吃惯了重口味,显然对鸡蛋清兴趣缺缺。
他叉着腰仰起脸来晒太阳,稍微眯起眼睛。
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总有些习惯互相传染。宿羽心想,这要是整天在一块待着还了得,他还不得变成个fēng_liú倜傥的大流氓。
身后的驿馆中,大和尚再次一拍刀柄,“素面,清汤,不加料!”
坐在他对面的剑侠也拿酒盅磕了磕桌面,轻声说:“劳驾,素面。”
他声线偏冷硬犀利,语调却软得没骨头,好像恨不得说话都让别人代劳。这懒劲儿放在别人身上是丑恶,被这副声线一吹就是fēng_liú,放在九回岭这样的边地,是十成十的稀罕出色。
驿馆里的吃面客人们瞬间转过头去看那“剑侠”,宿羽拍鸡蛋壳的手一僵。
那声音太熟了,昨晚上在梦里刚骂过他“梦朕充饥”。
谢怀怎么来了!
宿羽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第二反应就是蹲下抱头。
谢怀穿的正是梦里那一身黑的粗布短打,发髻大概是出自周帝有点笨的御手,几绺碎发不听话地落了下来,整个人因之利落逍遥得很。
梦还挺灵,宿羽死后没准真能当神仙。
预备神仙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即将被晒干的鸡蛋液,又闻了闻诡异的气味。
宿羽站起身,打算偷偷摸摸爬上二楼,先换个衣裳,然后再来跟半年没见的谢怀打招呼。
只听谢怀莫名其妙地问对面的大和尚:“你给我筷子干嘛?”
……对了,谢怀哪见过黑店,他是当皇帝的,也是个大肥羊。
宿羽磨着牙,脚下猛地转了个方向,拎着桌子腿大步迈进驿馆,往桌边一坐,把桌子腿往桌下一放,商量道:“拼个座?”
那大和尚粗声粗气道:“行啊。小施主要筷子吗?洒家这多着呢。”说着就往出掏,宿羽从善如流地接住。
谢怀瞪着宿羽,有好半晌没敢认,最后才抬起手指来,抖抖索索的,看样子是打算戳戳宿羽的脸,看看是不是见了鬼。
宿羽在桌子下面拿桌子腿给了他一拐,示意他别瞎套近乎,同时恬不知耻地耙了耙油润光亮鸡蛋味的头发,“兄弟这发型还行吧?新找人做的,给你介绍一下?”
素面端上来,谢怀把面先推给宿羽,“……多谢,不必了。”
他还挺体贴。
宿羽心里一阵久违的酸痒,一时连头皮都酥酥麻麻得很受用,低头吃面,左手蘸着茶水,在桌上写:“黑店,你先出去。”
他写得一笔一划,自己都感动了,写完一抬头,瞬间变了脸,“啪”地把筷子一摔。
那只假肥羊正从怀里抽出自己从宫里带的银筷子来,刚才那句“你给我筷子干嘛”原来并不是疑惑,后面应该紧跟着句“我自己有”……
他一边擦筷子一边眯眼看宿羽写字,虽然不知道宿羽突然玩什么相见不相识的情.趣,但也配合地压低了声线,“你写的什么?哎哟你身上这个味儿……啊,黑店,我知道啊,这不废话吗,不是黑店谁扣你?我可不就得来这儿找你吗?”
谢怀日理万机,养成了非同凡俗的说话习惯,现在他一张口就信息量极大,每句话都能带给人不同的遐想。比如“黑店,我知道啊”,对宿羽来说就是“我白现眼了”;“哎哟你身上这个味儿”,对宿羽来说就是“不会说话就闭嘴”;“我可不就得来这儿找你吗”,对宿羽来说就……就意义比较丰富了。
虽然差不多能猜得出他不在金陵守国门、巴巴的跑陇州来是为了正事,不过吃糖又不用过脑子,能见面就好,反正宿羽觉得挺甜。
他现在很想把脑袋往谢怀胸前一扎,使劲用心上人的大胸擦脸,只可惜不能让伙计看见他跟谢怀是一伙的,不然没准又有一个人要被剁馅儿,不知道下一屉蒸的会是小龙包还是小“侯”包了。
宿羽把最后一根面吸溜下去,在桌上又写了“晚上见”三个字,同时云淡风轻道:“兄弟,剑不错。”
谢怀一脸复杂表情,挑了一筷子面,看着宿羽云一样放下碗,风一样飘上了楼。
宿羽小心谨慎是好事,但是小心谨慎成这样,谢大明白就有点费解了,并且隐约感觉自己这两年可能把小宿折腾坏了,好好的孩子弄得疑神疑鬼的。
陇青二州的失利是有意为之。北济的冶金技术突飞猛进不假,但碗变大不等于饭够吃。技术再突飞猛进,也不会猛到能把北济的劣铁点化成良铁的地步。
北济国内矿产稀缺,仅有的几座铁矿挖出来的宝贝仿佛耄耋老人的大腿骨,随便一戳就碎——两年以来,以摄政王为首的主战派为了炼制兵器,通过各种渠道购买矿产。
北济北面是冰川,东面是冰海,南面是宿敌大周,只有西面是林林总总的西域三十六国。那些小国早就拧成了一股,开价极高,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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