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张此川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
林裕声嘶力竭地道:“谁?你说谁?朕……朕不知道,朕不知道!什么兔儿神,朕——我——”
我平静地道:“我说的是陛下的兄长,林兆。在陛下派人弄死他之前,他的名字叫胡天保。”
这下,连龙椅旁的张此川也震动了一下。他终于抬起头,正眼看了看我。
也是这个时刻,一道寒光从我身后闪过,掠过我的面颊,再急指向林裕。我的面具啪地一声裂为两半,飞快地掉落在地。掠出去的人影将匕首按在林裕的脖子上,停下来凝视着我。
“你到底是……”
祉嫔开口问我。她用细绳绑紧了宽大飘逸的袖子,握着刀的手漂亮而端稳。我笑道:“娘娘不认得我,在下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一层面具过后,还有一层障眼法,现在的我是郑唐。
我道:“见过娘娘,在下云游之前,曾去令尊府上叨扰几日,国丈抬举我,收我做了学生。”
我特意将“令尊”与“国丈”二字说得重了些,祉嫔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长眉一挑:“哦?那么,你刚刚说的皇长子的事,是他……我父亲告诉你的了?”
我道:“不劳老师点醒,只是在看了娘娘的墓之后,陡然想明白的。”
陈明礼的女儿,埋在与我的坟墓仅仅一山之隔的地方。陈明礼不祭拜她,却日日记得祭拜我,作为一个慈父,这不是单单能以陈姣瑶死后秘不发丧、“防止被奸人盯上,扰人死后清净”这样的理由足以解释的事情。
赵修玉,陈姣瑶。姣瑶即为修长美玉,赵是陈明礼发妻的姓氏。各种关系,不必言说。
想明白这一点后,以往的一切蛛丝马迹都变得清晰透彻。
祉嫔就是陈明礼的女儿。她才当是真真正正的皇后。
也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过去,由张此川调|教着长大的那个孩子,板上钉钉的张氏派系。
陈家与豫党,看着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两家,却在这事上达成了一致:陈姣瑶陷害玉兔在前,陈明礼的学生弹劾在后,将玉兔扮成的皇后打入冷宫,明面上是打压,实则是一种保护。我们三人在冷宫中闹出再大的阵仗,也不见有宫人前来苛责,摆明了还是想好好养着“皇后”这条命。
这大约也是陈姣瑶对于替自家人挡了灾的人,所抱有的些许感激。
不仅是后宫的这件事,在甄选皇后时,无眉说他并未在纸条上动手脚,无论再测多少回,出来的名字定然也是陈家女儿。紫薇台祭天、持礼由国师主持,但其他的流程打点,只在礼部。
陈明礼是礼部尚书,是他自己动手,将自己女儿的名字写了上去。他是自愿的。
他和张此川,陈家和豫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应当是站在同一边的。
这朝中仅剩的几个真正做事的人,却正如张此川所说,没有几个真正认林裕当江山主人的了。
然而,这“站在同一边”几个字着实要考量一下,毕竟前面还有一个时长。曾经的盟友,最后如果分道扬镳,那也不算个事儿。
我对着祉嫔道:“娘娘,你想见见你的父亲吗?尚书大人十分想念你。”
☆、绝杀
“我……父亲?”祉嫔抬眼望向我, 眼中带着几丝怀疑。我一面盯着她手中那把差半分就要割破林裕喉头的匕首, 一面回答道:“大人便在东侧宫墙外的贡院中, 娘娘不去问个好么?”
祉嫔还没有回答,张此川却出声了。
他低低地道:“贡院……礼部么?”
祉嫔冷冷地答道:“你莫要相信这个什么白兔教主的鬼话——”话音未落,我欺身而上, 趁她走神的这片刻空当,直接将林裕一把扯了过来。祉嫔见状反手就要落刀,我伸手飞快地替林裕挡了一下, 顺便将他踹去了门口,紧接着就见到赶来的几个暗卫赶紧将他扶住了,一个个都吓得半死,给他掐人中, 一叠声地叫唤着“皇上”, 仿佛他已经驾崩了。
祉嫔眼见着煮熟的鸭子飞了,紧跟上来连刺我几刀,都被我险险避过了。她的动作快、利、狠,张此川本人不会丝毫武艺,显然不是他教给她的, 但这女孩子的张扬性子,做事的态度,竟让我想起了那回在青楼中给玉兔替名的少年雅笙。一模一样的干脆爽利, 一等一的冷静果决。
不知道陈明礼本人将自家姑娘送出去时作何感想。那个房间外便是小荷塘,妆奁下压着情书的女孩子,已经不知是何年何月人烟了。
她冷静, 我当然也不急。一般来说,论及力量,普通女子定然不如男子,即便有技巧在身,有时候也抵不过硬碰硬的斗法,更拼不得长久。我自和她缠打着,瞅着空当准备出手,突然瞧见她眼里光芒一闪,晓得她怕是也察觉到了我的打算——她竟然准备抵着我的剑锋奔过去对林裕下手,不惜以命换命!
我收了手,倒转剑柄横在她喉前一拦,接着踢上她膝盖后弯,她便一声闷哼,踉跄着跪了下去。我赶过去将她手中的匕首夺过,俯身拉她起来,将我的剑横在她脖颈上,低声道了句:“小姑娘,得罪。”
祉嫔长发披散下来,似乎脱了力,并不说话。林裕在后面死命喊着:“杀!杀了她!都是这个贱人!祸害!”他的声音抖来抖去,已经不像是个正常人的声音了。
我没理他,带着祉嫔往前走,问张此川:“张大人,真不出去看看么?你原先藏在皇史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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