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的毛病可多了,喜欢玩娈童什么的也不是稀奇事,虽说宣斌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爱好,但却不得不防。
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宣斌的眼睛。他搁下手中据说是用来拍散玉米饭的木质拍子,忽然问周敏,“周姑娘,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周敏意外。
“莫非你没去找过你的家人?”宣斌问。
周敏笑着摇头,“这话也有别人问过我,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如今已经有了新的家人,即便他们来找我,我也要问清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才会考虑要不要认回家人。他们既然不来找,必定已不将我当成亲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难道就不顾生恩?”
“生恩?”周敏反问,“我当初是顺着河飘下来的,谁能保证那是意外落水?”
顿了顿,又道,“就算是意外,既然这么多年没人来找,就是默认我已经落水死了。如此一条命已经偿还,自然就不存在所谓的生恩了。”
宣斌连忙止住了这个话题,“认不认家人,倒是没什么打紧,我只是好奇,周姑娘这样的人,为何要留在这小山村中?”
“我倒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周敏好笑的问。
宣斌道,“聪明,有眼光,有见识,还有能力。这山村里根本没多少可施展的余地,你若在京城,说不定能做下一番大事。”
“你错了。”周敏将甑子的盖子盖上,转过头来看着宣斌。她一只手撑在灶台上,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头发扎成辫子在脑后盘起,装扮充满了生活气息。唯有身上出自阿香手艺的拼色纻丝袍子和绫裙,显露出富足的生活状态。
她看着宣斌,眼神明亮而诚恳,“侯爷,你信不信,如果我在京城,我什么都做不成?”
宣斌先是微微失神,而后才陡然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京城是很大,风虎云龙,群贤汇集,看起来有无限的可能,想要在那里扬名立万非常容易,但实际上,真正能够在那里出头的人万中无一。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女子。
这是一个束缚着女子的社会,不论民间的风气再开放,对女子天然的禁锢也仍旧存在。天子脚下的首善之都,绝不会有一个女子发挥的余地。做下一番大事,那不过是个美好的、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期望。
就像……他的姐姐,难道不聪明?难道不能干?但即使成了皇子妃、太子妃、皇后,又如何?她所能发挥的,仍旧只有后宫方寸之地。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太宗皇帝立在朝天门外的石碑,隔断了前朝与后宫,也是永不可逾越的祖训。
所以他这一番话,也就显得十分可笑了。
宣斌目光复杂的看着周敏,片刻后才失笑的转过头,“你比我想的更聪明。”
留在这个看似穷乡僻壤之地,对周敏而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反倒是他的提议,显得狂妄而又狭隘。
再说……再说仔细想想,难道周敏在这里做的事,就不大吗?不大的话,温泉山房里就不会住着四位天下学子都渴求一见而不得的先生,不会住着天子钦使、观政礼部的朱钧,不会住着……他。
周敏将筷子搁下,过去看了看火,才道,“其实侯爷太高看我了。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能力有限,所能做的也就是眼前这些。除此之外,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怎么我自己觉得很好,你们反倒都替我可惜?”
宣斌自己琢磨了一下,也不由好笑。
他觉得这种心态,大抵就是,在山野之间发现了一株仙灵之草,见之心喜,然后发现这灵草竟已经有了主,这主还是个普通的农夫,那种感觉,也许是觉得农夫根本不懂这灵草是什么只会暴殄天物,也许是恨灵草竟委身农夫而不是选择自己这样的俊杰,所以油然而生几分不甘心。
岂不知,农夫或许早就知道灵草有多珍贵,所以才悉心珍藏,而灵草也很清楚谁才是真正能够照料好她的人。
感情问题,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个问题,或许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答案。既然周敏这么说,宣斌自然也就不去枉做坏人了。
不过,他能够肯定的是,周敏绝不像她说的那样只是个普通人。
不过,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饭蒸好了之后,周敏又做了几个菜,给其他人留下了足够的分量,才端菜上桌,请宣斌坐下来吃饭。
宣斌看了看,见只有他们两个,便知道对方有所顾虑。本来想说什么,想想还是没有开口。他的身份,走到哪里都必然受人礼遇,齐家这已经算是很将就了,别的也只好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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