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派不同,所封妖邪不同,镇邪封印也多种多样:有纸条画符封印的、有插一把剑封印的、有用通灵宝物封印的,甚至还有同归于尽,把自己用剑和镇妖法器串在一起封印的。
总之各式封印陆晨霜都见识过了,这邵北的手笔他却是第一次见。不得不说,邵北手艺不错,心思也细。
封印所封并非全为死物,有些是当时的侠士杀不掉、除不了的妖邪,交手之中趁占上风时倾力一击,打得它懵头懵脑,借机暂时封起来,先保一方太平,日后若有正道能人侠士经此,再议斩草除根;还有一些是高人度化之用,若所封之物改过自新,则封印自除,若冥顽不灵,则封印束缚之力日益强劲。
这些下封之人的法力几何暂且不论,光是看模样,像邵北这么讲究的就不多。
昔日陆晨霜曾在荒郊野岭见百条铁链锁土丘,看阵仗只知道地下埋了东西,却不知埋的是什么,也不知是死是活,四周找找更是毫无线索,他即便有心代为除患,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也曾于瓢泼大雨时遇破庙一间,门窗皆以刻符桃木钉死,明摆是厉鬼邪魂作祟被镇。可那刻着符文的桃木杆杆花里胡哨,他横着竖着也看不懂写了些什么,不清楚是谁所封、何年何月钉上去,也不知要钉多少年才能化怨、用不用他出手送里面的好兄弟一程,好把这路边破庙放出来供人歇脚。找了一圈没找到一个看得懂的字,最后陆晨霜只得无奈又赴身风雨之中。
像邵北写得这么清楚的,算起来,他应该是第一次见。
条条屡屡,言言切切,与其说是镇煞涤怨,不如说是“不敢为道人之徒寄地府阎王召乌盈径土龙罪书”。“不敢为道人之徒”是邵北的落款,“不敢为”正是宋衍河的道号。
不过再一想,若不是他亲眼看着邵北一字一字写上去,原本就知写了些什么字句,那绢布折了三折后,他还能否认出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这么说起来,普天底下,不会只有他和邵北二人知道这玉盒之上都写了些什么罢?
放它个十年百年,待后来人再看时,在尽力辨认字迹之余,可能想到今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镇了这枚妖丹?能否想到镇邪之人仙风道骨,布阵手段行云流水,阵一落成赏心悦目?
陆晨霜拿玉盒在手心转了转。
一想到明日就要将妖丹和这只贵重玉盒交与那沧英派掌门,他愁得咂了下嘴——他现下别无所求,就想知道这沧英派到底是走了什么运气?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立派多久了?五年有没有?十年有没有?就叫他们遇上乌盈径这么一桩大事。仙门中人到场过百,其余还有谁,陆晨霜暂且不知,光是他明确知道的就有祁长顺和宋仙人的徒弟邵北。
这二人的名号何其响亮?无量山派偌高偌大的门槛,不难想象平时想敬这两人为座上宾该是何等之难。
如今沧英派掌门不止是请到这些人亲至,甚至这一干人等还皆听他一人主持事宜。陆晨霜真想借问一句:高坐明堂,一呼百应,快哉否?
明日再得此妖丹,此事可谓不费吹灰之力得以善终。乘“潞州誓”之名顺风而往,沧英派距名扬天下不远矣!
反观他自己,难得揭榜一回,想孝敬小师叔消停两天,却鬼迷心窍拿了个不趁手的剑。剑气震得自己手腕到现在生疼不说,还正撞在邵北眼皮底下,为旁人做了嫁衣。
何苦来哉!
这沧英派祠堂中供的究竟是哪一路神仙?这般好用!
陆晨霜这厢未愁完,桌对面邵北忽然“吭哧”一声笑了出来。陆晨霜抬眼,正对上他看着自己。
陆晨霜:“……怎么了?”
邵北抿唇掩饰,垂眸摆手道:“没事,没事。”
屋中统共二人,一个无端发笑却道无事,言下之意即是“此事与你无关”。
陆晨霜本就不悦,微哼一声以示“你不屑说,我也不屑睬”。
“嗯……”邵北拿捏架子沉吟片刻,眼角却有一道细纹藏不住笑,“其实是想到一件趣事,忍不住便笑了。陆大侠听么?”
距破晓还有约一个时辰,窗外蝉鸣阵阵清晰可闻。不是人人都能像陆晨霜这样动辄数天不眠不休赶路的,沧英派掌门再想召众人议事,怎么也得等各位休息整装好,那至少又得多等一个时辰。若不听邵北说话,这段时间他便只能听虫子叫了。
陆晨霜睨他一眼,示意他轻声些,低声道:“你讲罢。”
“有一白泽。”邵北说完一顿,随即改口道,“不好,就说一凤凰吧?唔,也不好,麒麟如何?”
陆晨霜:“……是你讲,还是问我?”
“是我讲,讲得不好,还请多担待。”邵北敛了笑意,肃然而轻声道,“就麒麟吧。麒麟腾云九霄,某日自天而降,偶至水边遇一游鱼,忧而问曰,寒冬将至,汝何以为安?”
讲完,邵北看向陆晨霜,等着他的反应;而陆晨霜也看着他,一时反应不来。
陆晨霜儿时便听师父说起过,当年师父从山中捡到他时,他身下的积雪呈勾陈之象。天象勾陈化为神兽就是麒麟,故而他自小对涉及麒麟的书籍难免多看几眼,关于麒麟的典故、神话更是少有他未曾听说的,却想了一圈,仍听不懂邵北这话深意何在。
四目相对半晌,陆晨霜从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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