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无量广场方向数百道剑光一齐冲天,刚正剑气铺天盖地席卷四方。别说陆晨霜还困不困了,就连梧桐树上刚黄了一半的叶子也被吓得哗啦啦往下掉。
他旋即反应过来这是无量门生在做早课,今日他们练的应当是剑气化形,只是这人数也太多了点儿。
陆晨霜马上恢复了高深莫测的不苟言笑之态,仿佛司空见惯般,无比镇定地问道:“你不去做早课?”
“我?”邵北垂目一笑,“我从未与众师兄弟一同做过早课。从前是独自在南涧随师父修习,后来……”
他低头,陆晨霜也跟着低头,想看清他的表情:“后来呢?”
“后来,我想早起便早起,想在哪儿练便在哪儿练,不必分早与晚,甚至一日两日不拿剑也无人管。”说到这儿,邵北明知而故问地一笑,“虽没人管教,可却又有许多人总想知道我的修为、剑法到了何种境地,你说奇不奇怪?”
人怕出名猪怕壮,陆晨霜有“论武魁首”的名号在身,树大招风,亦常有此感触,开解他道:“不必放在心上。”
“嗯。”剑气化形早已收势,还有些许功底扎实的剑影留在半空中,邵北望着那一道道残影微微怅然,“陆兄觉得如何?”
陆晨霜由衷赞道:“不错。”
刚才那一下少说也有两百人以上,这么多人能纵剑气同一刻化形,且没互相戳着,也没有一个不开眼的把前后师兄弟一剑串成串儿,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等会儿他们要练习剑路,再接下来是百人剑阵,最后还有对招。”邵北忽然回望身边人,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名为“憧憬”无疑,“不知陆兄可有雅兴……嗯……”
话没说完,但陆晨霜听懂了。若说切磋,他俩动手的结果毫无悬念,没有必要尝试;“对招”是同门平辈之间练习之用,两人的剑法根本不同,谈不上一个“对”字。他与邵北对剑,应当叫做“喂招”:以昆仑剑法喂留情剑,教邵北破解昆仑剑法。
恐怕是没什么人跟邵北对过,没人跟他细说这里面的不同,陆晨霜也就不计较了。
他问:“对招?”
陆晨霜这两字刚一出口,邵北眼中的喜色难掩,只差马上点头,硬是忍住了雀跃,矜持地一笑:“那就承蒙陆兄不弃了。”
看着个头高了一大截,心里还是个娃娃。陆晨霜心道:这是想找人玩呢,看把他高兴的。
他道:“拔剑罢。”
陆晨霜心说着不能白吃了人家几天的清粥小菜,回去取剑,可一摸上剑,他又觉得好像不止有粥菜在肚里长力气,心里头……应当也是有点儿什么的。
陆晨霜执的是他上回落在这里的那把小剑,刻意放缓了自己的速度。他从不认为习武练剑是一件不走脑子的粗事,反而是细中有细之人才能心有灵通,悟得剑法精髓,才能审时度势,预计下一刻该用何种招式。陆晨霜平时出剑快如骤风疾电,教人看不清路数,只觉威压如山,这一慢下来,若是有人在旁看了定当惊呼,原来陆大侠的一招一式展开来都如行云流水,如此巧夺天工。
一阵儿工夫,两人来来回回了几十个回合。邵北额上汗津津了一层,脱去外袍道:“陆兄不必客气,可再快一些,我受得住。”
陆晨霜:“……这就已经差不多了。”
除妥当收放之外,陆晨霜还明白一个道理,要紧之物在使用之时也需得小心,讲究的是轻拿轻放。他越想越觉得这个道理很有道理,于是手上动作也就不知不觉从“行云流水”变成了“一滩止水”,风吹了才肯动一动。
哪怕只有他们两人在场,他也不想驳了邵北的面子,让了招还要死鸭子嘴硬,假装没有让。他道:“再快,要伤元气。”
邵北一针见血:“陆兄对敌时也是这样拿剑的么?”
陆晨霜一低头:“……”
这剑太轻了,他拿在手里没有感觉,不自觉就只用了三指捏剑。他鬼使神差又自然而然地说了一句:“哦,没有绑带,不太趁手。”
邵北脸上不知是热的,晒的,还是什么,比方才更红了一点儿,叫人看了总想起从树上摘下的果子——是个人都想第一口先朝红的那面咬下去。
“好了,”陆晨霜收了心思,这回规规矩矩握好了剑,一脸正义凛然,“来了。”
又十几回合,陆晨霜的这一剑虚中有实,他判断邵北再躲已来不及,离得还远就收了剑势。
说好了对招,邵北不闪不躲,搞得好像是他争强好胜似的,走到这儿再对下去就没劲了。
陆晨霜挽剑在后,蹙眉道:“你怎么不躲?”
邵北也有说法:“我若躲那一剑,势必要转身。”
单打独斗时转身露出背后空门乃是大忌,没错,但这不是比迎面挨一剑好得多么?陆晨霜欲和他讲清这个道理,顺带讲讲如何临阵权衡利弊。这样的经验之谈他能说上许多天,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在这儿延年益寿了。
他的小算盘噼啪响着还没打完,谁知邵北接着又说:“我若是转身,就……就看不到你了。”
第32章
无量山派门生开始习练剑式, 萧萧飒飒的剑声自广场阵阵传来,听上去远不如之前化形的那一式整齐划一,但再乱也不及陆晨霜此刻心里乱。他不知如何是好, 挽剑而立, 想说些什么,又觉自己长的这一张嘴形同虚设。
一丝两缕风过, 吹凉了额上的燥热,吹跑了这庭中的种种,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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