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霜岂能甘心?他在无量广场当庭运功,强行破阵,隐约察觉到剑灵确在剑中。
流光好比是他的至交密友,试问谁眼见亲友身陷囹圄,还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他一再催动昆仑心法,内力所致发梢无风自起,衣袂猎猎作响,眼看逼近阵眼只在毫厘,破阵就在下一刻,浑身却陡然一阵无力空虚——昨日他自昆仑御剑而来,傍晚又在南涧搅得天翻地覆,二者无不消耗了大量灵力。
若他对上的是修为相近的祁长顺倒还好,可谁知他对上的偏是宋衍河,又是这般诡谪的阵法?短短不足一炷香的工夫,陆晨霜灵力告罄,大口呕出一滩鲜血,坐地脱力再难起身,流光依旧寂无应答。
宋衍河抱起神志尚未完全清醒的邵北,一振衣袍翩然离去:“陆大少爷出山游玩,现在玩够了,备辆马车,把他送回家。”
宋衍河对昆仑山派的挤对从来不体现在钱财上,他说叫人备马车,手下门生当天便给陆晨霜备了一辆结实宽敞的双辔马车。
车舆厢内放了熏香软垫、铺着绣花勾金被,多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大小姐乘坐。陆晨霜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气息紊乱,急火攻心,躺在其中数次昏迷,醒来睁眼一看牡丹花车顶,想起宋衍河那句“陆大少爷出山游玩”,顿时又气晕过去。
若是御剑而来,自然不必管昆仑无量之间的道路如何行走,可赶车的人就没那么博闻广识了,能识其中一段路不走偏差已是不易。到了不认识的地方,车夫多半会将剩下的银子付给下一个车夫,让乘车人换车而行。
刚开始几个车夫听说是无量山派送来的,伺候得还小心些,越往后换的人越敷衍对付。陆晨霜躺的车从双辔变成单辔,再变成双辕、单辕,身上的铺盖也从锦缎变成了棉被、麻被,草席。待几个月后到了昆仑山附近,他已经躺在一辆木板骡车上,身下垫着几个破旧麻袋。
流光就在手边,随车在山路上颠荡得叮咣作响。
这样仿佛废铜烂铁的声音,流光剑从前决然不会发出。
陆晨霜的手脚乃至大半灵力渐渐恢复,可他一丁点儿想动弹的yù_wàng都没有。夜路不太平,车夫每逢日落便要寻住处,陆晨霜连车也不下,只在车厢或板子上静静躺着。
荒郊野岭他躺过,马棚车道他也躺过,不知沐浴更衣为何物,雨倒是淋了几回,整个人宛如泥雕土塑,不辨真容。
车停在昆仑山脚,车夫问他:“从哪面上山,路能好走些?”
当日请师父下帖约战各方豪杰,他打的是所向披靡的主意,约定日期之间相隔极短,地域临近的州府甚至只有一日之隔。约战不到视为畏战认输,现下所有约战他都已错过,剔去些婉拒邀约的,想来在这天地之间,他还未出手,败绩就已逾五十场了。
无颜再拜昆仑师祖。
陆晨霜:“把我放地下,你走罢。”
时近严冬,滴水成冰。车夫一听能拿钱走人提早回家不亦乐乎,立起车板来,像卸货似的把他倒在了路边。
虽说到了昆仑山脚,可整个昆仑山绵延数百里,上山的路也不下百条,只看眼前一块荒地,陆晨霜亦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阖眼躺了许久,他身边有人喊道:“大师兄?醒醒!大师兄!”
找到他的人是二师弟谢书离:“大师兄!师父遣我和三师弟出来寻你,我挨个车夫打听,找了你几个月,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样?”
陆晨霜嗓音沙哑:“不必管我,我躺一会儿。”
“你这都躺多久了?身上已凉透了!还躺?”谢书离伸手拽他起身,“起来,我背你回去!”
陆晨霜任他拉拽,一动未动:“宋衍河布阵于剑上,任我有多少灵力都能尽数吸收。流光被封,此阵不可解。”
“我知道。”谢书离捡起流光剑,“宋衍河那厮亲自上门来,说是双方有些误会,他那个徒弟醒来后说了,并非是你叫他跳崖的,你在他们山里只是不知他家规矩,也不是故意御剑。你跟我回去,我传书给无量山派,宋衍河见信立即就过来解了流光的封印。大师兄,快起来,好不好?”
陆晨霜:“当真?”
“千真万确,真是真得不能再真了。”谢书离把人拖了起来,“姓宋的刚把你送走三日,他徒弟就转醒说了实情。可是你一辆车换一辆车,唉,那些驾车的也没个固定驿站,难找得很,但凡少倒换两次车,我早就追上你了!大师兄,我找得你好苦啊,快随我回去!”
宋衍河言出必践,第二日果真到了昆仑,隔空点一灵符击出便解了阵法封印,可陆晨霜仍迟迟感受不到流光的回应。
陶重寒此前是看在阵法未解的份儿上才一忍再忍,这一看阵法虽解,可流光剑灵却依旧未醒,顿时怒火冲天,兵刃相向。二人一个是在自家灵脉之上,山风雪雨悉听尊命,另一个则是万物为剑,天幕之下皆为己道,这一打起来,没完没了。
忘了是第四日还是第五日,两人打得天下皆知,犹未停手。直到宋衍河的师弟李道无亲自捧了十把好剑,爬了昆仑数千级台阶来上门赔礼道歉,这事才算暂时作罢。
后来外人谈及此事,常是风轻云淡,有说有笑——
“这件事,两边各占一半对错,只是不巧最后阵法解得太晚了些。剑灵需吸灵气才能休养,被封那么久,可不就是醒不过来了么?说不定剑灵已经散了。”
“人家无量掌门和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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