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躺在榻上,渐渐放松了神经,叶流州趴在旁边,听见他道:“皇帝的事你知道多少?”
“怎么忽然说起皇帝?”叶流州面色不改。
“十年前我还在皇宫里伴读,算熟悉那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吧,当年谢家一切都好好的,自从我离开以后就变了,听到消息说是因为先帝驾崩,皇上积郁成疾,卧榻不起,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明明白白的,这就是事实。”
许延的脸在布巾下看不清神情,“导致谢家皇权沦落至今的开端,便是先帝遭到北娆卧底遇刺,原来如今已夷九族的镇国将军贺纪枫竟被北娆收买,出卖了先帝的行踪。”
叶流州垂下眼眸。
“今天季老太爷告诉我,袁轩峰勾结北娆,若不铲除他将会引北娆来犯。”许延道,“你觉得,我该插手吗?”
叶流州抬起手,取下对方脸上的布巾,对上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无论季家还是谢家的事,我都不希望你参与其中。”
许延稍稍提起嘴角,“为什么这么说?”
叶流州也笑,面容沉浸在烛火的光晕中,眉目生出几分缱绻,他耸了耸肩,“那本来就该是他们的责任。”
许延看着他的样子,神使鬼差地伸出手,去触摸他的眼眸。
叶流州遭到他的袭击立刻闭上眼,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那几乎是一种柔软至极的触感。
许延很快回过神,带着一些怔忪地放下右手,对方却没有察觉,含着笑道:“我的眼睛已经好了,晚上也能看见了。”
许延翻身下了榻,偏过脸快步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叶流州问。
许延顿了顿,一脚迈出门槛,“我去让程裴再睡得深些。”
叶流州一点也不为程裴感到悲哀,把布巾扔进水盆里,上床安心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
许延去了正院,季老太爷看起来像是半宿才睡,有些心思沉沉之意,慢慢地挪动脚步,拿水壶浇着院里的花草。
许延隔了一段距离站定,看着他,发现这位记忆里雷厉风行的内阁大学士真的已经老了,他的身形变得佝偻,面容留下了岁月变迁的纹路,两鬓一片斑白。
这座季府也不复幼年时的森严壁垒,那些深不见底的晦涩也渐渐脉络清晰起来。
许延出声道:“季大学士。”
季老太爷愣了愣,抬头看着他,苦笑道:“看来你是拿定主意了,连声祖父也不愿意叫了。”
“我会去岭北解决掉袁轩峰。”许延平静地说,“当年你让我和我娘离开,我感激你,如今这份感激已经用尽了。此事过后,我和我娘同季家再无半点关系,也请你们季家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清晨院里带着些许薄薄的雾气,花草上沾染着露水,滴答一声落在青石板上,浸开深沉的水痕。
“我答应你。”季老太爷沉声道。
许延得了这句转身便走,身后季老太爷说:“等等,你一个人如何去?”
“我自然有办法。等你们声势浩大的过去,只怕袁轩峰早就准备好招数迎接了。”
季老太爷道:“我会安排好人去帮你,你这么早来找我,是要现在就走吗?不用准备马车和路上的盘缠?”
“不必了。”
“等等!”季老太爷的唤声让许延停下脚步。
“你要记住。季家历经数十年盘根错节,这个庞然大物的力量永远是最坚固的后盾,你今日尚在民间觉不出什么,若是有朝一日位临朝野,决胜庙堂,季家永远为你留着位置。”
季老太爷背着手,面容苍老,目光泛着沉肃的光。
许延不以为意,“不必了。”
叶流州睡得正香时被人摇醒了,揉了揉眼睛却不睁开,浑身的骨头都在犯懒,抱着枕头不愿起床,被对方直接扛起来向外走去。
他颠簸得难受,抓着对方的肩膀撑起身体,“许延,你带我去哪?”
“走了,离开季家。”
叶流州完全清醒了,“什么?你说清楚了吗?去哪?回离镇吗?”
“去岭北。”后门停着一辆马车,许延把他放在里面,坐在车厢前,扬鞭策马,马车向前骨碌碌的行进。
叶流州深深地皱起眉,“季家分明是把你扔进火坑,拿你去填袁轩峰的狼口,你怎么能答应?”
“我倒是觉得有些轻松。”许延回过身,手指勾住对方腰间的桃花酿,接着指了指车厢里面,“早上别喝酒了,匣子里面有糕点。”
叶流州气得鼓起腮帮,看着他说不话来,转头进里面捧着匣子吃糕点了。
——
皇宫内阁。
季函坐在堆满奏折的案几前,批阅到一半抬手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神情烦躁地问旁边候着的侍卫道:“程裴来消息了吗?”
“回大人,还没有指挥使的消息。”
门外传来一声响动,一名公公走了进来,行礼道:“季大人,禁军统帅求见。”
“传他进来。”
禁军统帅洪南匆匆大步上前,拱手焦急地道:“禀报季大人,今早禁军巡城在城西一处巷子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指挥使程裴!”
季函骤然惊道:“你说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表情凝固了数息,抛下狼毫,又飞快地道:“去给我看看季延还在不在府中,若是不在——”
他近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立马派兵出城去把他和他身边那人给我追回来!”
——
马车出了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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