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清晨,初夏的阳光早早撒出,风和日暖,窗阁下面跳跃着金色的碎影。
楼下桌边两人对坐,落入一片氤氲的晨光里。
其中一人是许延,另一人一袭雪白的袍子,一手持折扇轻摇,正和许延低声谈话。
白袍子道:“我就知道京城这事跟你有关系,你惹出的事自己解决了,你不出城别人还要出去,知不知道在我整天在京城里被禁军追的瞎转?”
许延道:“解决不了,等两天风头过了再说吧。”
隔得有些远,叶流州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问阿岸:“那是谁?”
阿岸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老大的朋友……”
正说着,忽然叶流州听见楼下许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放高声音唤道:“叶流州——”
阿岸连忙缩回头,推了推他,叶流州走下楼,坐在许延旁边,和对面的白袍子目光相接。
白袍子手指一动,刷地把折扇合上。
许延对叶流州淡声介绍道:“这是周垣。”
白袍子再刷地展开扇子,遮住半张脸,彬彬有礼地朝他颔首示意。
叶流州:“……”
周垣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乃是闻名遐迩的医师,精于内外伤病,善针灸、汤药,可以算是当世神医。终年周游山水,行踪不定,常常出没在荒僻山林,找他治病的伤患数不胜数,但凡能找到其人无不药到病除。
现在被堵在京城里出不去了,被医术不精的许延拉来给叶流州看病。
周垣看起来颇有几分维系艰难的翩翩风度,然而给叶流州诊上脉了,开始面色还风轻云淡,没过会儿眉头就越皱越紧,沉吟了好一段时间,才喃喃道:“奇怪。”
他看着叶流州摇了摇头:“真是奇怪。”
叶流州看着他如临大敌的神色,觉得他就是冒出一句没救了也不足为怪,微微一笑:“哪里奇怪?”
“看起来像是雀目症,似是非是,你这眼疾遇光线晦暗则等同目盲,就算白日,当也常常视物不清。”周垣收回手。
许延问:“能治?”
周垣肯定道:“没有我治不了的病。不过不是现在,我这边还有事,你先把京城的事搞定,到时给门里弟子传信,我自然会到。”
许延点了点头,送走周垣,转头看了眼叶流州,道:“你坐着别动。”
叶流州不明所以,可是很快他就坐不住了。
许延叫来了阿岸和胖厨子过来汇报叶流州这几天在客栈的情况。
“……老大,我觉得可能说不完。”阿岸抹了抹头上的汗。
许延又看叶流州,目光森寒。
叶流州避开,专注地看着地面。
于是阿岸和胖厨子把他的斑斑劣迹的写在纸上,呈到许延面前。
许延一行行看下去,脸色越来越阴沉,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他倏地站起来,朝两边张望,看见瓶子里的鸡毛掸子,刷地抽出来。
叶流州见大事不好,连忙跑路,往楼上溜去,头也不敢回,身后许延根本不打算放过他,抓着鸡毛掸子追了上来。
叶流州冲回屋里,慌忙抱头躲在案几下面,接着看见许延两条长腿出现在前面。
“出来。”
叶流州摇头:“不。”
“出来。”许延重复道。
叶流州打定主意不动弹。
不料许延直接放下鸡毛掸子,走出去了。
叶流州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屋里变得安静起来,他觉得可能有诈,没有贸然出去,可长时间窝在案几底下,双腿蹲得酸痛,让他心存侥幸,探出头去。
结果才一冒头,他就被一股大力扯住,整个人被提溜出来了。
许延抓着叶流州,冷冷一撇嘴角,“再躲?”
叶流州被他单手提着,双脚粘不了地,茫然一顿,脾气也上来了,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许延看着他嘲讽道:“你是谁?”
“我是——”叶流州爆发出来的汹汹气势,刚开口半句就哑火了。
“我告诉你,你现在欠我三百六十五两银子,你打算怎么还?”许延道。
叶流州眉角抽搐,“你抢劫吗?
”
许延拿出阿岸和胖厨子写的那张‘状告’,“白纸黑字。”
叶流州马上道:“我看不见,我不知道。”
“是吗?”许延拿出鸡毛掸子。
这下叶流州跑不掉了,待许延走后,他抱着被抽红的手心,可怜巴巴地吹了好几口气。
第8章 玄芝
许延待在客栈的时间非常少,一般也只是在深夜里回来,算完了账本就会离开。
隔了五六日,天色未亮,尚是一片灰茫,叶流州还在睡梦中,就被连人带被扛走了,他的腹部硌在对方坚硬的肩膀上,一痛之下稍稍清醒过来。
“怎么了?”他睁开眼睛,看见许延扛着他,快步下了楼梯,穿过大堂,上了客栈门前停着的马车里。
许延把叶流州随手放下,坐到车厢对面去,对车夫吩咐一声:“走吧。”
马车颠簸着向前行去,车厢里铺了厚厚的毛毯,叶流州裹在柔软的被褥里,微微仰头,声音还有些模糊:“这是要去哪?”
许延道:“今日京城解封,恢复往常通行。”
叶流州瞬间睡意全无,问:“那我们可以出城了?”
“在出城之前,还有件事要做。”许延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个紫檀木匣子打开,里面放了整整一排黑田石戒指。
许延一枚一枚地戴在左手上,与他绣着‘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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