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取金针的手忽是一顿——果真脑子昏了头,居然敢相信纸上谈医的家伙,别说对方认不准药材,就算认准了他还担心剂量别失了误——便忙道:“不需劳累周兄,我想起来了,药箱底层有一个天青色药瓶,内里是专用于祛暑解毒的药膏。”
“我这就去拿药箱。”
周昉祯说着转身回了客店。
郁容张了张嘴,终是没叫着对方。
算了,周兄只不过是不识药物而已,他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按理对方不至于拿错了药瓶。现在,他还是先给自家男人扎针吧。
聂昕之中暑之症偏重,遂取穴百会,以清头散风、开窍而醒神志,再者人中,亦是清热熄风、回阳救逆,又取曲池、委中等,可解热证,也能消除荨麻疹。
针刺尚未结束,周昉祯取来了药瓶。
少时。
郁容收针,打开药瓶一看,检查了一遍,确定是清凉油没错,便取膏涂抹在男人的太阳穴处。
“……容儿?”
对上男人惺忪的双目,郁容猛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眼前突地花了一下,脚步遂是一个不稳,下一刻便被人及时揽抱。
“你病了?”聂昕之眉目微敛。
郁容缓过了劲,感受到抚在脸颊上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笑了:“病的是你,我的兄长。”
居然中暑了,太挫了!
好罢,其实是他自己太挫了……忽略了从未服用过西药的人,有可能会出现过敏之症。
这样想着,郁容顿觉废然低落,笑容绷不住了,有气无力道:“抱歉……”
聂昕之自是不可能怪责他,一心只关注他的身体:“你在发热。”
郁容努力振作起来,道:“服一剂清热解毒的汤药即可。”说着,离开了男人的怀抱,“兄长且在此歇憩,”顺手抽出塞在车壁的扇子,放到对方手上,“热就扇一扇,我先去煎药。”
针刺与清凉油缓解了聂昕之的症状,但祛暑汤最好还是得喝一喝。
他俩都过敏了,正好借祛暑汤祛“毒”。
“你真厉害。”
郁容听到周昉祯的赞美,苦笑着摇头: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自己太糟糕了。
“医非细事。”他不由得喃喃地说了这句。
周昉祯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便是一边煎熬着汤药,一边调整自己的心态。
有时间自怨自艾,不如思虑改错纠偏,如何让医术更进一步。正如兄长所言,遭遇疑虑,即如劈竹,难事若节,一一破之,自迎刃而解。
一剂汤药煎成,郁容的心态总算复归平和,跟聂昕之一人喝了一碗药。
见男人的情况好转了许多,为其清理了摔倒落下的伤肿,便再度将注意力放回霍乱疫情之上。
这才有心思听那胖子客商继续絮絮不休。
自称名叫谢东官的胖子客商说起他救聂昕之的前后经过。
昨夜下雨,他驾车没能走多远,就被堵塞在官道上,还是遇到一名好心的村民,借宿在了对方家里。今天一早朝前方小镇赶去,和郁容他们一样,路不熟,又遇阻道,绕了一圈才到了小镇,却不想……
郁容微讶异道:“重兵把守?”
谢东官面色惊恐:“我费尽周折才打听到,说……那边死了好多人。”
胖子客商胆小得很,吓得驾车往回赶,恰恰就看到从马上栽下去的聂昕之……原本不想管的,哪料这男人“撑着一口气”拦截了他的去路,拜托他载带其回客店找“小郁大夫”。
说到这,谢东官抱怨不已,不小心瞄到歇憩在一旁的聂昕之,便又讪讪地住嘴了。
尽管确实强人所难了,郁容仍是对其感激不尽,将最后一人份的口服型疫苗,赠与了胖子客商——当然,这一回他很是注意了过敏反应问题。
聂昕之身体素质好,扎了针、喝了药,天将黑未黑时,便彻底恢复了过来。
过敏反应也完全消失了。
倒是郁容,脸上的荨麻疹还顽强地□□着。
——他真不知道自己居然对霍乱疫苗过敏。
倒是周昉祯几人,跟聂昕之一样从没吃过西药,却是活蹦乱跳的,丝毫没有不适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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