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先给聂昕之的耳部进行了局部消毒,取穴肺、下屏尖、神门三穴,遂以毫针刺入。
聂昕之老老实实地躺着一动不动。
郁容取下毫针,瞄到他这样子,莫名想笑,便真笑出声。
聂昕之低语:“笑甚么?”
郁容边笑,边摇头:“没什么。”
待到汤药煎好,男人服食了半剂,气息总算安稳了些许。
郁容躺在病人身侧,耐心地等待对方沉沉睡去,才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了卧房。
一通折腾,时辰已经很晚了,晚餐都没来得及吃。
好在厨房炉子上温着热饭热菜,郁容随意吃了两碗,填饱了肚子后,重新忙活了起来,毕竟他家生病的兄长也未吃东西呢。
水痘患者忌口良多,宜用清淡易消化,流质半流质的食物,当然,营养不可或缺。
聂昕之不是寻常的患者,郁容自是方方面面考虑得周到细致。
如水痘之症,除了吃药、针刺,宜用食疗。
便取薏仁、绿豆等,具有清热解毒之效、药食兼用的食材,熬煮成粥。
薏仁与绿豆没有提前浸水泡,想要煮烂相当耗费时间。
唯有任炉火慢烧了。
干脆趁着这功夫,郁容叫上小河帮忙烧火灶。
取了金银花,入水以大火猛烧,熬汁滤液,凉却之后拌入蜂蜜,即制成银花露。
——是专门给生病之人准备的“饮料”。
将盛好的银花露送去卧房,搁置在床头柜上,郁容克制不住又抚上男人的额头,凑近观察其气色,及面上的水花。
心情稍安。
想到薏仁绿豆粥不知还要多久才煮好,再跑药房取了些银花藤、板蓝根以及蒲公英什么的,让石砮煎汤。
这一回的药汤,并非给病者服食的,而是待会儿洗热水澡时以作外用的……毕竟,应对水痘,消毒与清洁是为重中之重。
一整个晚上,郁容忙得轱辘转,却是心甘情愿,任劳又任怨,只为了他家兄长能在最短时间里康复。
可惜水痘不同于一般病症,再怎么治疗,也不可能一两日的功夫就能恢复。
整整一旬,郁容几乎是围绕着他家兄长打转,各种精心照料,终于等到对方身上水花结痂了。
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好歹没遭遇什么“万一”,病情没遭遇恶化或出现什么并发症,时日也未拖得太久。
否则,即将到来的新年怕都过不安心。
“容儿。”
脖颈间,毛糙糙的触感让郁容倏然回过神,温声应道:“嗯?”
聂昕之淡声道:“口干。”
郁容:“……”
瞄了一眼伸手就能拿到的水杯,他不由得黑线了——
这到底是在养儿子呢,还是伺候他大爷。
出了个水痘,直让他家兄长脑子出了毛病。明明其身体上的病差不多好全了,某些“后遗症”却越发严重了。
暗自吐槽了一通,郁容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小心……也许是另类的“口嫌体正直”?
不经意间,悄然到了腊月二十七。
几天前就彻底痊愈,连个水痘的印儿都没留下的男人,终于舍得离开郁容的卧室了。
禁中来了急信,聂昕之需得当即回京。
郁容“欢送”着他家兄长上路,只觉得倍儿神清气爽。
希望那家伙再也不要生病了,明明跟平常一样,闷不吭声的,偏偏烦人又缠人,得人哄着宠着,真真是“小公主”,作死了。
关键是……
他不仅狠不下心不搭理,还脑抽地觉得这样的兄长挺可爱的。
唉——
只能说,美色误人。
郁容长吁短叹,待得再也听不见马蹄声,转身朝家走去。
从官道到自家小院,足有好几里的路。
好在也不赶时间,他便踱着步子慢行。
冬日景致凋零,四周尽是古藤老树的,让人难以自控地心生些许寂寥感。
郁容倏地低叹了声,被缠缠腻腻了大半个月,现在人走了,反倒有些不习惯。
“兄长也真是的……”
他嘀咕了一声,未尽的话语留存在心里:每回分别,那家伙都想“拐带”自己一番,这一趟回京,居然提也不提带上自己,莫不是……一年之痒了?
下一刻意识到在想什么,郁容瞬时被自己雷倒了。
“小郁大夫。”
郁容陡然回神,抬目看向前方,看清来人,当即敛下乱七八糟的想法,下意识地扬起嘴角:“贵客临门,未及远迎,真是失敬了。”
贵客失笑:“小郁大夫总是这么客气。”语气微顿,“是匡某失礼才是,未有提前告知便贸然登门。”
又是一番客套话,郁容将人请进了家门。
尚未坐稳,就听匡英出声了——
“今日冒昧来访,不为俗务,是想请小郁大夫你为我辩诊一番。”
听罢,郁容略觉意外,只因观这人气色,看着挺健康的,遂不再多思,先行端详起其面容。
1.8
细观气色, 再行切脉,一番仔细辩诊, 郁容觉得这位匡大东家的病情有几分微妙。
乍一看, 除却肾亏之证,其身体没什么大毛病。
便听匡英说:“近来夜里常感体内燥热,腿骨隐约胀痛, 但至白日,热痛皆了无痕,累日之后,常觉神疲乏力,偶感双目发黑……”
听着挺像阴虚火旺。
只是……
郁容想了想, 道:“可否容我摸查一下筋骨?”
匡英当然不可能拒绝,捋起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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