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就更简单了,同样用上一道竹屏风,将房间隔为内外两部分。内里是床,外面放着两张凳子、一条案几,靠墙拼接了三张大木柜,可以上锁,用来放衣服、棉被,或者贵重物品什么的。这个季节用不上竹床,就摆在窗户前,平常可以放放东西,簟子、席子等卷好了架到木柜顶上。
其后是左右厢。
客房和诊室就随便布置一下,各放些桌椅凳几,床也是简易的可拆分床板,叠靠在墙边。一些没想好怎么安置的物件,暂且先安置在这边的半厅里。
剩余的大件家具,比如中药柜、特制的工作台什么的,搬去了药室或静室。药筛、竹匾、小石磨这类,放在半厅。半厅靠着墙角摆放了两个半人高的实木柜,留作之后存放医用或制药器具的。
这边还在布置着,替少年大夫跑腿的林三哥赶着牛车从雁洲回来了。在铁铺定制的各种器具,以及土陶坊的炉子、缸坛什么的,都被运回来了。
正好用上了实木柜。不过,像药材铡刀这一类比较危险的堪称凶器的家伙,都得放屋里锁好了,需用时再拿出来。
眼看天色渐晚,郁容不得不加快动作。
农用工具直接塞后面的谷仓。
土陶制品、水桶木盆等,搬去了厨房,碗橱、盆架自也不能少了,还些小东西,如案板、笼屉等顺便一起带过来。
剩下零零散散的,仍有不少,占了前院小半的空间,比如锅碗杯壶啊,粮食干菜啊,柴炭草杆啊……还有不少被当作贺仪送过来的土产品,以及之前采购的东西,前天带回来的各种药材等,一时来不及整理,随意放置。
宴席即将开始,作为主人,郁容必得提早过去招待客人。
冬天白日短,酒席散时,天已经暗下了。
灯笼点亮,挂在两侧檐廊下。
氤氲朦胧的光线里,男人与少年相对站立。
“现在就得走吗?”郁容有些担心,“这么晚了,不如在我家暂宿一宿,明天赶早就是……”
这大晚上的,便是走官道,也是乌黑隆咚的。尽管这一带治安不错,剪径大盗什么的也不是没出现过……好吧,这几位都是顶顶厉害的逆鸧郎卫,不必太担心安全问题。不过,夜里赶路总归不太方便。
聂昕之答非所问:“下回再来做客。”
郁容沉默少许,叹了口气:“等你真的闲下来……再说吧。”
到这时,哪能不知道,这一位怕不是特意抽了这一天赶来庆贺……心里既有被朋友看重的高兴,更多的是歉疚。
男人似乎对少年大夫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没有出言刻意安抚,抬手,手指轻触着对方鬓角的碎发。
郁容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微微张大双眼:“昕之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笑意,“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要老是摸我头。”
聂昕之听了,未对少年大夫的说法作任何评述,收回手、掌心一翻,像是变戏法一样,手中多了一个丝帕:“收下罢。”
郁容疑惑:“钱?”
聂昕之颔首。
少年大夫囧了:“这是作甚?”红包吗?可是这人已经送了贺仪了啊?
“翰林医官院补偿的施药钱。”
“……昕之兄你能说明白点吗?”太言简意赅了他听不懂啊!
聂昕之简明扼要地解释了。
所谓“施药钱”,其实就是翰林医官院发放的“政府奖金”,表彰郁容在白鹫镇的所作所为,给些实际的奖励。
郁容十分意外:“竟有这等好事?”
聂昕之语气淡淡:“不多。”
“……”
对男人表示的“不多”,郁容有些怀疑,毕竟这家伙壕气得很,大与小、多与少的标准,跟他不在一个水准线上……虽然他也觉得,“政府奖金”一般不会太多。这样想着,没什么顾忌,打开了包裹在丝帕里的银钱……一二三四,有五个二两的小银锭,出乎了预料。
十两银子着实不少!按照青帘的标准,衣食住行,没有额外的大笔开销的话,足够一个成年的汉子至少用上两三年……毕竟,花千金买一顿肉吃,整个村子里,除了某个少年大夫,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思及此,郁容汗颜,转而又释然了,只要手头留一些急用钱,其他的花就花了呗……反正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图个舒坦。
少年大夫重新包好丝帕,将银子塞到了男人手里:“给兄弟们喝酒吧,今天多亏了他们。”
“不必。”聂昕之果断拒绝接受。
“喂……”
看到少年大夫垮下的脸色,男人改变了主意,接过布帕,从里拿了一块小银锭,剩余的还给了对方:“够了。”
“……”
望着渐渐隐没在天幕之间的钩月,郁容不再跟他客气来推辞去的了——既然,非得晚上赶路,那就不要耽误了,早一点上路也能早些抵达目的地。
站在新家的木栅栏门口,少年大夫目送着朋友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彻底融入了夜色之中。
风声呼啸,远离庄子的夜晚,冷清又寂寥。
郁容注视着沉沉的夜色,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声:“真安静。”
对比之前的热闹,此刻莫名感到些许惆怅。
“喵呜~”
小腿被热乎乎、软绵绵的小东西左蹭蹭、右蹭蹭,好不容易伤春悲秋一把的少年大夫忍不住笑出声了,俯下.身,抱起猫儿。
“不会又饿了吧,小三……还是你又偷吃了,故意跑来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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