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一脸懵忡。
陈阿婆说了许多, 他都是这耳进、那耳出的,脑子还没转过弯——话说,他才十八吧, 严格说来还没成年呢,居然这么早就有人说亲。
他是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结婚早,但是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感触并不深。现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乃至听着陈阿婆的说法,总有些心不在焉的。
“……小郁大夫你觉得怎么样?”陈阿婆都说渴了,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就是打个照面,你别有负担。”
早有言,旻朝的民风还算开放,故而在亲事上,纵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男女双方而言,也不是没有一点选择的余地,像今天这种,媒人牵线“相亲”是常态……成与不成,只要遵从了规矩,不会有人说嘴,影响名誉什么的。
郁容敛起乱七八糟的思绪,歉意地看向说媒人:“上元当日,怕是走不开身。”成亲之事,到目前为止,他根本没考虑过。
陈阿婆瞬间懂了,却是不死心:“再怎么忙,偶尔也得出门散散心。”
郁容笑而不语。
见状,陈阿婆沉默了片刻,便是释然一笑:“这样……算老婆子多管闲事了。”
也不多作纠缠,便要告辞。
郁容想到适才刚看过的《江湖旧闻》——自称“崀山老人”著写的世俗见闻录——跟着站起身:“陈阿婆且稍待。”
转身进了卧室,翻到了两卷绸缎,是之前匡万春堂送的年礼,拿出后递向陈阿婆。
陈阿婆忙道:“诶?小郁大夫你这是做什么,”使劲地摆着手,“这我可不能收,赶紧拿回去!”
郁容微微一笑:“请收下罢,毕竟是我失礼在先。”
《江湖旧闻》里详细地描写了旻朝的婚俗,其中说到相亲,乾江两岸各地的规矩相差不大——若是男方看不中女方,便会送两卷彩缎,表达歉意,以示婉拒。
陈阿婆摇头:“连人都没见到,哪能要你的东西……小郁大夫你没必要这样。”
郁容到底遵从了陈阿婆的意思,收回了布匹,转而又拿出一小罐的饴糖,没别的意思,就是表达一下谢意——说媒人终归也是一番好意。
推辞不得,陈阿婆面带愧色,收了谢礼。
“郁哥哥不想要说亲吗?”等说媒的走了,小河憋不出好奇,问了这声。
郁容淡定点头。他刚才十八,有时候还担心养不活自己,结婚什么的太早了。
“可是……”小河皱着脸,“郁哥哥你送了礼,陈阿婆一定会用心给你相亲事的。”
郁容怔了怔。
他竟然忘了这一茬。隐约记得,听谁说过一嘴,提到陈阿婆,赞其如何尽心尽职,堪称说媒人的良心……如今,他这礼物一送,不是督促着陈阿婆要更努力、更用心,给自己相看对象吗?
……囧了。
摇了摇头,郁容不再多想。反正他无父无母的,亲事完全由自己做主,只要他不想结婚,谁也强迫不了。
回书房,继续看他的书。
那本《江湖旧闻》看着挺有意思的,尤其里面写到了各地的美味,什么“冰雪冷元子”、“凉水荔枝膏”,看其描述,引人发馋,感觉特别好吃的样子。
以后有空了,也要去那些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郁容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在心里琢磨。
屋外,天寒地冻;房内,暖意融融。
别有一种惬意自在。
火桶烤得人浑身发热,便是昏昏欲睡。
“啪嗒”一声,书从手中掉落。斜靠着木板墙,郁容抱着赤炎将军,打起了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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