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邱池面前,话语哽在喉口,再发不出声音。
邱池头发乱做一团,目光呆滞,眼底青黑,身上满是汗味,衬衫破破烂烂,裤子黑皱的看不出样。
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周泽猛咂嘴唇:“都成什么样了……还不快去睡觉?”
旁边匆匆路过一个护士,周泽抓住她,引她向手术室看:“进去多久了?手术要做多久?”
护士也刚来实习,话不敢说太满:“不好说,要看手术情况,一般是四到八个小时。”
周泽放她离开,转向邱池:“你先歇两小时,我帮你看着,行不行?”
邱池一言不发,颈后骨头如被铁铸,抬都抬不起来。
周泽无法,只得俯身劝他:“能排的上号的大夫,都被你软硬兼施,拉来商讨过祁林病情。能进手术室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你怕什么?”
“周泽。”邱池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喉管像从口里抽出,在荒漠中晾晒,“如果当时,祁林和你在一起……会不会……更好?”
周泽如遭雷击,下意识望向祁真,祁真坐在很远的地方,双手合十祈祷,没关注这边。周泽轻舒口气,旋即怒火更盛,他一把揪起邱池,咬牙切齿:“你清醒点行不行?祁林在里面,和死神赛跑,你在外面,要把他推给谁?有能耐,等祁林醒了,你把这话说给他,你看看,他会不会打烂你的脸!”
上次在邱池家里,看他喝的满面肿胀,话都说不清楚,周泽便已知道,祁林在他心里的地位。没想到在这里,他竟说出这样的话。周泽表面发怒,其实心急如焚——邱池的情绪已崩到极致,即将坍塌,他现在把祁林所承受的,都归咎于自己的存在。不能再让他等在这里,若祁林真出了什么事,他……
一念及此,周泽放缓声音,退而求其次:“你至少,先去洗个澡吧?祁林一会出来了,你还要去陪他。你现在蓬头垢面,如果让他二次感染,怎么办?”
不知是哪一句话,触动了邱池的心绪,他慢慢杵着膝盖,木头人似的,一步一晃,走向祁林的病房。
祁林的病房,是邱池让人给腾出的单间,家具一应俱全,配套设施完善。邱池挪进浴室,僵硬按了按钮,劈头盖脸的冷水,从头顶猛浇而下。
这冷水如同冰碴,从天而降,敲醒他迟钝的头脑,唤回他发散的神智。身上寒毛直竖,毛孔收紧又张开,他一把扶住栏杆,狠狠抹了把脸,彻底清醒了。
他没有调回热水,就这样站在冷水中,让冰凉冲刷身体。他回想起刚才的话,有些不敢置信地,用力揉了揉脸。
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懦弱。
在事业上,他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他害怕净利减少,害怕员工失业,害怕停滞不前,其实这些都没有发生,他只是在恐惧未知。
在感情上,他不敢靠近不敢拥抱,因为怕伤害爱人,甚至不想让自己出现。他同样……不敢相信自己。
铺天盖地的冷雨中,邱池勉强半睁着眼,看成片的水涡,在脚下打转。他扣住自己的胸膛,扪心自问:“林林这么坚强,你就……这么懦弱?”
要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秒,林林还在担心着他,怕他喝酒过敏。
他又为林林做了什么?在这里自怨自艾,连门都不敢出去?
邱池用力抹了把脸,关掉冷水,走出浴室。他按开顶灯,拿出剃须刀,对着镜子,一点点刮掉胡茬,连茬尖都不留。
他洗脸洗头,抹了须后水,穿上干净的衣服,走出病房。
他回到手术室外,施秒和祁真都不在,只有周泽背靠着墙,口里嚼一根烟。
听到脚步声,周泽抬头,仔细观察邱池的脸色,片刻后松了口气:“总算正常了。施秒被她老公带走了,平静了再回来。我让人给小真打了安眠,让他先睡一会。为了这演奏会,他也几天没睡好了。”
邱池走上前,从烟盒里抽了一根,同样叼进口里,细嚼两下:“对不住,我刚刚……鬼迷心窍了。”
“没事儿。”没有火打不出烟,周泽只能模拟抽吸,狠狠裹了两口,“我们家的事,我也没和人说过。小真慢慢好起来,过程也挺磨人的,我有时心疼坏了,心里也想着,都怪我,要是没有我,他活的更高兴。”
“那是不可能的。”邱池抽出烟卷,拉出两条烟丝,卷在手里,“时光不会倒流,人只能往前看。”
周泽打量他两眼,长舒口气:“好了,k j的邱总回来了,以后得多洗澡,一澡解千愁。”
咚咚的脚步声传来,顾檬换了平底鞋,手里拎几份饭:“邱总……啊,周先生也来了。正好多买了饭,您也一起吃吧?”
周泽二话不说,掰开筷子,一头扎进饭里:“谢了美女。你手里的是什么?”
顾檬忙把袋子打开:“给邱总买的黑咖。”
邱池接过黑咖,良久才道:“顾檬,谢了。”
饭菜他没吃几口,黑咖倒是喝了干净。咖啡在胃里发酵,舌苔满是发麻的苦味,这常人不爱的味道,却令他有了难得的安慰。
他镇定下来,坐回椅子,一分一秒数时间。
时光从未如此缓慢,电子钟被拉长,日光像垂老的影子,在窗棂上爬行。
窗台里有蒙尘的虫,艰难扇着身体,想抖开沉重的翅膀。
它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左摇右晃,撞上窗户,又被弹回。
它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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