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仅是赵导,同来的工作人员,都不自觉僵硬了身体,不知祁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祁林的暴脾气是出了名的,之前一言不合掀桌子这事,数来也没少干。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想第一个落座,祁林倒完最后一杯茶,扶着酸痛的腰起身,转身看大家站在门口,忙开口讪笑:“做什么呢你们?快坐啊,再等茶就凉了。”
他把茶壶放下,想绕出桌子,坐到末座,刚走出两步,赵导大手一挥:“你回来,坐嘉木旁边。”
赵导左右两面,分别坐着张编和唐权真,听了吩咐,祁林也不忸怩,抬腿就往前走,坐到嘉木身旁。
赵导烟瘾大,没等菜码上齐,就从保湿箱抽了雪茄,点好了含进口:“祁林,我之前和邱总说过,这人哪,有时候也像茶,有的茶叶入了水,沉在底下,味出不来,就困进去了。有的茶呢,水越滚,泡的越久,它香气越盛。我这次力排众议,和制片那边商讨了数次,才把你添进来。我看好你,你也给自己争气。咱们让观众看看,祁林,究竟能不能活过来。”
“赵导既然发话了,那我也想说两句。”祁林端起酒杯,朗声出言,“我先自请三杯。这第一杯,感谢赵导和张编。没有你们筹备项目,咱们也没机会聚在一起,为共同的目标努力。”
他手中是竹筒削出的大杯,白酒已满到杯顶,虽度数不高,但这么仰脖灌下,热辣还是从喉向下,一股脑烧到胃里。
“第二杯,感谢在座的各位老师。”祁林给重新满好酒,一口饮下,“我中途空降,耽误了大家的进度,大家都得迁就我。各位的付出我都记住了,以后有什么难处要我帮忙,只要力所能及,必定一帮到底。”
第二杯喝的明显吃力,祁林的脸有些发白,脖颈有条细筋,泛着薄艳的红。
赵导给嘉木使个眼色,示意他夺下祁林酒杯。
嘉木还没来得及动,祁林已手起臂落,第三杯悬于半空:“第三杯,要敬我们的唐权真唐老师。多亏唐老师高风亮节,记不住台词入不了戏,连机位都找不到。如果没唐老师衬托,我今天也没这个机会,能坐在这里,和大家把酒言欢。”
唐权真坐在原处,半面拢霾,整个人如座雕塑。他手指扶在盘边,咯咯作响,碗碟旁是一柄银叉,叉尖抖动,泛着银芒。
“我干杯,唐老师随意。”祁林洒然一笑,把酒杯面向唐权真,突然向前一倒,半杯酒浸湿桌布,沿着桌沿向下淌。祁林一见,露出促狭的笑,“这酒价值千金,我刚刚手抖,竟然都给倒了,实在浪费。我看唐老师也喜欢这酒,不如我帮你拧拧桌布,让你再喝半杯?”
“祁林!”唐权真忍无可忍,一把拍了桌子,上前两步,揪紧祁林衬衫,“信不信我揍的你出不了门?”
旁边的人都慌了,纷纷起身想拦,赵导岿然不动,只轻咳一声,满桌子顿时寂静,一丝音都听不见。
只有唐权真粗重的喘息,和祁林调笑的声音,交叉响起:“怎么了唐老师?酒不够喝?那我再给您倒,咱们毕竟老交情了,同穿一条裤子的情谊,您狼心狗肺忘的了,我可忘不了。”
“祁林,你丫说够了没有,你丫算老几,对我蹬鼻子上脸?”唐权真忍到极限,一拳挥出,没控好力道,挟裹风雷的一拳挥下,祁林下意识往后躲,仍被拳风扇肿了脸,颧骨红了一片。但即使这样,祁林也不恼,他把剩下的半杯酒捏在手里,躬身向下,与唐权真的杯子,轻轻一撞,语调夹丝嘲讽:“大哥,酒还喝不喝?”
唐权真怔住了。
电石火光间,他想起了昨晚的对戏。
祁林与他对完,眉头皱起:“情感太浮了。”
唐权真皱眉,心里有丝不满:“什么叫浮?”
“怎么形容呢,你在努力表达愤怒,但你只能瞪眼撅嘴,像只被抢了粮的猩猩。”祁林把手指放在唇边,下意识啃咬,“你不要通过嚎叫来表现愤怒,不要告诉观众,我现在被激怒了,我脸红脖子粗,我成了斗牛犬,要咬人了。你在弟弟主持的家族会上,家族的人,原本都站在你那边,而现在,都被弟弟的权势俘虏。弟弟在大庭广众下羞辱你,让骄傲的你,跪地去给别人斟茶。你的愤怒最开始是压抑的,压抑到极致,才像气球那样,砰一声炸开……你明白吗?”
昨天的唐权真还不明白,今天的唐权真……明白了。
祁林半面脸还肿着,但他若无其事,仰头喝下仅剩的半杯,把空杯底亮给赵导,笑的开怀:“赵导,咱们还不动筷?我饿的前胸贴后背啦。”
赵导深深看他,片刻后举起筷子,夹了道菜回碗。
祁林松了口气,悄悄坐回原座,捂住发凉泛疼的胃。
唐权真仿佛傻了,开餐之后,也没吃几口饭,只要了一捧竹子酒在身边,一杯接一杯,喝的两眼通红,口齿不清。他满桌子绕圈,挨个抓人:“我演的好不好?”
那人嗫嚅嘴唇,尴尬笑了,唐权真一把将他甩下,晃晃悠悠的,又去抓下一个人:“我演的好不好?”
灯光师无意搀和这事,敷衍夸他:“唐老师演的当然好!”
“好个屁!”唐权真举起杯酒,一口灌掉大半,“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那些粉丝们,只是看我的脸!我有个屁的演技!直到、嗝、直到、直到现在,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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