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火烧云在天幕上翻滚着,整个江城都披上了绚丽的云裳。“嘟嘟嘟——嘟嘟嘟”,宪兵队一气开来了三辆大卡车,全副武装的日军把琴台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连琴台右后方的江道都安排了士兵巡查。
“日本人的守卫这么强,我们······”方依依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下面四处巡逻的日本人,不无担忧地说。
于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下来,清脆的嗓音在房间里传开:“别担心,日本人的守卫虽强,但也不是没有一点漏洞,更何况我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等到阿九那边乱起来,他们一分神,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她眉眼一弯,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在意,方依依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
八点一刻,林老板伸长了脖子多时,终于看见了街口缓缓开来的黑色轿车。
前座的士兵下了车,绕到车后门,毕恭毕敬地拉着车把手,打开了车门,只见一个身穿笔挺日式军服、目光如鹰隼一般的男子下了车,他冷眼一扫林汉声,林汉声的腿肚子立时像抽筋了一般,又见紧跟着那人下来一位也是着日式军服的男子,只是这人戴了副金丝眼镜,少了丝冷峻,多了份儒雅。
林汉声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连忙迎了上去,腆着脸笑道:“山本太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惭愧,惭愧。”
“林老板,”冷脸男子斜眼瞧他,“客套话就不用了,今天开这场子,是为小岗君接风洗尘,小岗君喜爱曲艺,听说你这里的曲子唱得极好,可别让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山本十一不带一丝温度地说着。
“不敢不敢,早就听说小岗太君深谙中国传统曲艺之道,咱家依依多日前就勤加苦练,断然不敢让太君们不满意。”
小岗宁二此刻才开了口:“如此,便有劳林老板了。”话虽短,语气中倒真含了些“有劳”的意味。
林汉声俯身弯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嘴里还说着:“哪里哪里,太君言重了,快请进,快请进。”
几人迈步走向大厅,还未落座,一阵悠扬的笛箫声便从台后传出,小岗宁二眯起了眼,一脸享受,慢腾腾地落了座,伴随着调子轻轻哼唱着。
“玉茗新池雨。金柅笑阁晴。有情歌酒莫教停。看取无情虫蚁也关情。国土阴中起。风花眼角成。契玄还有讲残经。为问东风吹梦几时醒。”于木和方依依念着戏词,从后台缓步走出,一道清癯、一道纤弱的身影便闪现在了戏台上,咿呀唱词、悦耳乐声伴着两人活灵活现的演绎,真像是道尽了这场黄粱美梦。
山本十一不如小岗宁二精通曲艺,但看着看着又觉得这戏意头不好,却观身旁小岗宁二一脸迷醉的模样,一时也没发作什么。
林汉声此刻已经缩在了一遍,在心里暗自规划一会儿的逃跑线路。于木他们自然不可能把计划告诉他,但他也清楚估计会有一场恶战,心里计较着只要没有人看到他,别找他的麻烦,他就阿弥陀佛了。
一曲《南柯记》马上就要到末尾了,戏中淳于棼经历一番人世悲喜,临了才意识到不过一场大梦而已,着实讽刺。
于木和方依依一面唱着,趁着最后一个转身抛水袖的动作,两人都瞧见一个日本兵急匆匆跑了进来,“报告,刚刚东城粮仓遭敌人袭击,他们放火烧了粮仓南角,守备士兵被他们趁夜色下了mí_yào,防守不及,现在敌我力量悬殊,竹中队长特来请求支援。”
“混蛋!”山本十一大骂着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一股白烟从地上升腾起来,“命令宪兵队一、二、三分队立即赶往粮仓,务必将敌人一举擒获!”
“是!”这个日本兵得了命令,立即转身出去了。
“山本君,稍安勿躁,不过是一些宵小,掀不起大风浪。他们居然敢轻视江城的防守,真是愚不可及,这趟肯定是有来无回了。”小岗宁二倒没为这消息起多大心思,他的眼睛还停留在台上,如恶狼一般盯着台上两道靓丽的身影。
于木见阿九那边已经动手,听着日本兵离去的声音,早就按捺不住的枪像变戏法似的换到了手中,随着一句高呼“有来无回的恐怕是你们”,子弹上膛,如利剑一般直向小岗宁二的胸□□去。眼看着就要得手,在子弹距离小岗宁二还有五公分的时候,不知从哪儿也窜出一枚子弹,两两相遇,在空中碰撞得火花四溅。于木见事不好,连忙射出第二枪,没想到耳边呼呼作响,她下意识便拉着方依依向后伏到,子弹也因此失了准头,不知射向了哪里。
第七支队潜伏在琴台的人见状纷纷动手,枪声四起,血肉横飞。原本小鬼子离去的人此刻都像是回来了一般,第七支队的战士恨不得生出四只手来,好一打十。
糟了,中埋伏了。于木脑海里闪过这一念头,心里又急又悔恨,顾不得身旁惊吓不已的方依依,连忙借着台上的道具作掩体把人推向后台,继而不要命似的向日军疯狂射击。此刻台下已经见不到山本十一和小岗宁二的身影,她没有心思去琢磨究竟是哪步出了岔子,只知道开枪射击,撂倒一个算一个。
突然,局势有了变化,她看到□□个面孔拿着枪对着日本人,行事利落,精准度也高,一时间,第七支队被追打的压力缓解了不少。
看来遇上军统的人了,于木这样想着,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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