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关山说:“——这样就能赶上四月的申请季啦。”
——那是个和沈泽截然不同的未来。
沈泽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问:“……行。课程紧不紧?”
“大概比在画室还要夸张一些,我光是上课就要上到晚上八点钟,全都是英语授课,外教和中国老师轮着来,听那个班以前的学生说,他们一天就得背一百二十个单词。”顾关山实事求是道:“申请结果发布是在六月初。”
沈泽笑了笑:“……真讽刺,我原来就差点走了这条路。”
顾关山怀着一丝希冀问:“那你现在呢?想不想出国?”
沈泽坐在一中教室的阳光里,认真地道:“我想……但是我不能。”
顾关山有些失落道:“……嗯。”
沈泽穿着校服,顾关山则一身常服,教室仍是那教室,两个人之间犹如出现了一道鸿沟。
“我想和你一起出国,和你一块跑过五大湖,墨西哥公路上飙车,爬落基山脉——我可动心了,我爸也和我提过。”沈泽强忍着道。
“……但我不能。”
沈泽说:“我英语很烂,而且短时间内无法弥补,平时成绩也非常垃圾。就算出去也申请不到什么好学校。”
沈泽温和地看着顾关山:“……所以留在国内,是我最好的选择。”
“高考这考试不念过去,不看将来。”沈泽看着顾关山,诚实地说:“也是我能追上别人的唯一方法,如果我——”
顾关山打断了他:“如果你为了我强行出国。”
她眼底尽是水光,狠了狠心道:“——为了我放弃你的将来,我才会对你失望。”
沈泽笑了笑:“我们在这点上达成一致了。”
顾关山点了点头,看着他说:“沈泽,这是你选的路——你就算跪着爬着都要走到终点。”
沈泽沉默了一下,对顾关山说:“我懂。”
然后沈泽站起来,将顾关山的空袋子展开,把她的书和杂物一本本地装了进去。
她的东西非常多,任谁在这个学校生活了两年,那些书和杂物都能收拾出好几个大编织袋——何况顾关山还像只仓鼠一样爱囤东西。沈泽闷头蹲在地上,把书塞进大袋子里,全班人都不觉得那有什么奇怪的。
因为沈泽这男人,对顾关山好到骨子里去了。
……
大课间的休息时间教室里并没有多少人,高考后学校瞬间空了一半,高三所在的楼层甚至出现了回声,上一届的卷子散落在外头,像是一场还没完成的世代交接现场。
他收拾了满满的一大袋子书,足足得有三十斤重的模样。里面有顾关山两年的课本,练习册,本子,还有她画了画的卷子学案。
卷子分两种,一中用的再生纸印了学案,大多脏兮兮的,高考专用答题纸却雪白笔挺,印着红红的扫描线,看上去就让人肃然起敬——一看就是一张尊贵的白卡纸。
而那堆珍贵的白纸被顾关山拿着樱花针管笔画得满满当当,全都是表情魔性的小光头。
沈泽最后看了眼那袋书和本子。
——里面有《陈东和沈泽的幸福生活》,有顾关山画给沈泽的(嘲笑他上课睡觉)小漫画,有她画在边边角角上废弃的漫画分镜,还有她买的动漫水晶、国家人文历史——中间改名为文史参考,结果发现这个名字卖不出去,又换回了人文历史的原名。
每一分都是她的过去和青春,是他们的相识和记忆。
——他们在拉上编织袋的瞬间,奔向自己的前程。
“我送你下去。”沈泽沙哑地说。
顾关山二话没说就要拖一个大编织袋出门。
沈泽立即拽住她道:“——你不要提东西,我提得动。”
然后他把顾关山背着的画板拽下来,自己背着,一个人扛起两个编织袋,送她下楼。
哪有让自己的姑娘背东西的男人?
——他就算满头白发,直不起腰了,也不会让顾关山碰这些东西一指头。
语言班还是很累的,但是再累,也有个明确的奔头。
顾关山遗传了她父母的聪明头脑,又有语言功底,在语言班里混得风生水起。
她好像突然放松了下来。
顾关山是个会对自己感到压力的人,如果她在一个方面怎么都做不好,还有外界施加的压力时,她会给自己更多的逼迫——然后出现一个恶性循环,就像她在江北的中级班上经历的那样。
但是如果她在一个自己擅长的领域,得到别人的肯定,就算有些小挫折——她也能勇往直前,并且战斗力非常强大。
但凡这种出国前的预备班,里面有钱人都特别多。
顾关山家里不算大富大贵,至少不缺钱——然而她家从来都是把她当个普通人养,公交车上下学,每个周给的生活费也就是比别人稍多一点,本来在一中算个普通人的顾关山,在那班里,就显得格外艰苦朴素……
再加上顾关山不怎么打扮自己,常年就是清汤挂面地坐在教室里头,有时候画点小漫画,她的形象,在她的班里就被定位成了一个——艰苦奋斗的,画画好看的学霸。
丁芳芳发短信问她:“语言班怎么样?”
顾关山由衷道:“……有钱人真多。”
丁芳芳说:“你说说看,我要看看东宫娘娘是不是烙大饼?”
“皇帝还用金扁担呢。”顾关山笑了起来,说,“我今天和一个初中的小胖墩肝了一会儿手游,结果这小胖墩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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