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和沈泽没什么关系的场合,沈爸爸曾经试图给沈泽找过关系,让他也去报个自招,这种落实到学校里的事情其实非常的暧昧,当然也不好操作得太过——但是沈泽的爷爷还有些人脉,自招这件事上,并非没有操作的余地。
沈泽思索了一晚上,他想起顾关山那句“最起码的敬畏”——慎重地拒绝了。
“二十分。”他说:“爸,你就当尊重我。我想入学,但我不想做一个作弊者。”
沈建军恨铁不成钢:“你不早说你要在国内参加高考,我他妈都做好塞钱把你送国外的准备了,否则转到北京高考也行啊——”
沈泽:“……”
他爸道:“临时变卦,不转户口去高考就算了,连这个保险你都不要?”
沈泽没说话,回自己的房间做题了。
沈建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泽,半天冒出一句不知从哪学的上海话:“……脑子坏特了吧,爱去不去,不去拉倒。到时候掉档了别怪我。”
但是沈建军终究尊重了他,没有强求。
那段日子实在是过得非常窒息,沈泽抬头三尺教室里贴着无数张‘拼搏’,‘人生只活一次’,‘此时不拼更待何时’——的标语,学校里开了个百日动员大会,高考的压力猛地逼近。
顾关山在家里优哉游哉地填申请表,沈泽在学校背书,两个人一个悠闲一个忙得起飞,裸考北大的压力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程度:
——他是在和一群省状元的预备军竞争。
时间转瞬即逝,他们刚摸完底,就到了四月份要报志愿的时刻。
常老师在上面讲报志愿的注意事项,沈泽在下面走神。
高考的每个方面都是个学问,连报志愿都不例外,报个志愿发了三本书——一本各学校和专业的录取分数线参考,一本招生简章,还有一本报考指南,报考指南里夹杂了一张什么知名教授的高考报志愿讲座。
樱花开了一座城,远山如雪,是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
常老师站在讲台上,他看上去有些疲惫,眼皮底下两个浅浅的黑眼圈。
对于一个高三的班级而言,学生很累,但是老师也一样得熬着——为了学生的未来,为了他们能变成更好的人。
常老师说:“考前报志愿是这么回事……有考后报志愿的,但是考后报志愿有一个典型的缺点,大家出了分之后,容易扎堆……”
沈泽走起了神,然后那一瞬间他的手机微微一震,顾关山给他发了个短信:“我要提交申请了。”
然后拍了一张自己的电脑屏幕给他,屏幕上赫然一个巨大的伊利诺伊艺术学院的logo。
沈泽那一瞬间呆了一下,回复:“……是今天了吗?”
“今天刚开的通道……”顾关山说,“你要看看我会塞进去什么吗?”
顾关山那边发过来了一张照片,是她整洁的,还有申请表,一些沈泽分辨不出来的东西。
他们的确是在朝一条截然相反的路上走。
沈泽在那一年中,反复地感知着一点,也把那事实刻在了骨血里。
——顾关山会出国,而他会留在国内,沈泽无论想起这事多少次……都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难受。
但是沈泽辨认出了一个眼熟的文件——lio,连封面都是眼熟的。
他低下头,以免被老常发现,给她打字:“……你的代表作品集?”
顾关山说:“是你给我做的那个,当然啦……我又加了几页。”
沈泽:“那么丑,你别原样交啊……画的那么好看,别因为我排的版被刷下来。”
顾关山给他发了个邦尼兔摔小熊“去——你——妈——的——”的表情。
“这是你给我做的。”她说,“我才不用别人做的呢。”
他那一时间只觉得心都揪紧了。
他们并非直线一样的人,就算向着截然相反的道路上走,他们也终会相遇。
四月的中旬,沈泽一手拿着眼镜,撑着自己的头,阳光洒在他的高考卷上,窗外的风信子含苞待放。
魏松正在台上讲湖北高考的真题,条条道道地分析解题思路,常老师就拿着一打厚厚的志愿模拟填报表走了进来。
魏松并没有管,常老师径直走到沈泽身边,拍了拍他,示意他起身,跟着自己来。
沈泽放下笔,跟着走了出去。
常老师带他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他的志愿表拿了出来,往桌前一坐。
还是那个语文教研室,窗台上长着胖胖的仙人掌,老师的衣服胡乱地搭在椅子背上,保温杯到处都是。
他在这里挨过一班的老严的无数场训,高二的那天下午,他在这里挨训的时候,看到了顾关山画的小漫画。
就像上帝创造万物一样,此后,有了一切。
“沈泽,”常老师说:“你的志愿报的有点问题,非常不稳。”
沈泽看了看表格:“我知道。”
常老师看了看上面的表格,道:“……北京大学的金融学,中文,法律和历史。”
沈泽点头:“是的。”
“人大的……工商管理,中文,社会学和经济学。”常老师淡淡道:“……后面的两个没问题,四个志愿的要点在于一个冲刺,一个下功夫,两个求稳,兜底。”
沈泽:“我明白,讲座我听过。”
常老师不忍道:“……你明白自己的水平吧?”
沈泽微微咬牙:“我明白。”
常老师叹了口气:“沈泽,你一模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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