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涛看着对面,十九岁的内钳工程正杰,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钻井队的钻工,普遍年龄都很年轻?
而且,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老曲说,只有社会最底层的人,才来干这个活儿?
因为真的好累,好辛苦,而且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钻工,不论是谁,只要有力气,就能干这个活儿。
涛涛的嘴唇发白,他感觉要是再干下去,他整个人都要废掉了。
他看着对面,同样嘴唇发白,困倦无比的程正杰,说:“小程,你累不累?”
程正杰已经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累啊,怎么能不累呢?“
涛涛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和程正杰把三百斤的吊卡,抬上了转盘。
他扶着腰,感觉腰间盘,都不合适了。
他说:“你在钻井队干了多久了?”
程正杰把把吊卡抬上去后,打住了开关。
他说:“我今年年初才来,刚干了一年。”
听到程正杰才工作一年,他好奇的问:“你以前干什么呢,该也不会像赵波一样在流浪,像南骇一样在盗窃,像老曲一样在卖菜,像王辉一样在坐牢吧?”
闻言,程正杰发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说:“我十八岁上的采油队,干了一年跑了,就跑来了钻井队。”
闻言,涛涛不理解的说:“采油队该比钻井队要好吧,你为什么要跑呢?”
程正杰操作着b型钳,说:“我在采油队看单井,几个月连个人都见不上,太孤独,太寂寞,所以我就跑了。
可是现在,当我来到钻井队后,我又后悔了。
我宁可每天孤独寂寞冷,也不想每天这么累,简直要命。”
涛涛不了解采油,他问程正杰,说:“采油累不累?”
程正杰摇着头,说:“采油队一点也不累,我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你,采油队一个月干的活儿,还没有钻井队一天干的活儿多。”
闻言,涛涛真是欲哭无泪。
当初在双选会的时候,那么多人挤破头去报采油,而没有一个人过来报钻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当时,自己还不明白,可是现在,听程正杰这么一说,他瞬间明白了。
涛涛继续询问程正杰,说:“采油队活那么轻松,是不是挣的钱,比钻井队少很多?”
程正杰打好了钳子之后,就开始卸扣。
他说:“采油队一年能挣三万,钻井队一年,也就比采油队多拿一万,我宁可去挣那轻松的三万,也不想挣钻井队这四万,简直伤筋断骨,要人命。”
听到采油队只比钻井队少拿一万块钱,涛涛更是想哭。
他心说,当时自己要是听了母亲的话,不要上钻井队,等待宏天公司招工,最后上采油队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辛苦。
问完了采油队,涛涛又询问程正杰,说:“小程,你知道水电厂不,那个单位怎么样?”
听到水电厂,程正杰简直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他说:“水电厂好单位啊,每年就春检的时候,忙一阵子,再剩下的日子,都是趟在床上睡大觉呢,而且每年还能赚五万块钱呢。”
闻言,涛涛整个人都凌乱了。
他回忆着当时,父亲告诉自己,让自己去报水电厂,说水电厂好。
可是,当时的涛涛却不以为然。
他根本想不来,同样是一个单位,钻井差,能差到哪里去?
水单场好,能好到哪里去?
可是现在,涛涛真的明白了,单位好跟单位差的区别。
同时,涛涛的三观,也再次被刷新。
他原本以为,越是艰苦,越是累的工作,就挣的钱越多,可是刚才水电厂工作的舒服,以及收入的高,把涛涛无情的打脸了。
同时,也让他认识到了,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按照固定的规律出牌。
涛涛心里一阵酸楚。
他想着樊伟,这会儿正舒舒服服的,趟在温暖的床上……
宝奎这会儿,正坐在省城办公室里面,享受着暖气……
王小朝正在陇东的办公室里面,整理着资料……
而自己却在零下三十度的低温里,干着苦重的体力活……
他不由的,伤心的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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