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帝此时已是满脸怒意,他扶着金漆龙椅站起来,激动地指着沈谦道,“朕念着旧情,原本想饶你一命。可你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说起朕的不是来。沈詹事,你真以为朕不敢动你吗?!”
沈谦低着头,只道,“臣所奏之事,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察。”
“反了!反了!”永隆帝闻言更加愤怒,狠狠的掼了一下台案,“给我……给我拖入昭狱,杖打一百。革去他的官职,不得再入朝为官。”
又是一片死寂,大殿里的人都秉着呼吸,一口大气都不敢出。永隆帝看向卫圳,“还不快叫人进来,将他给朕拖走。”
卫圳连忙领命,他下台阶的时候悄悄地瞟了谢光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夏冕攥了攥手里的笏板,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出来给沈谦求情,“陛下,求您放过沈詹事一命。”
永隆帝气的胸脯不停地起伏,他脚下不稳,跌坐在龙椅上,竟又喷出了一口鲜血。下面的大臣都惊叫出声,谢光一个箭步上前,背着永隆帝出了大殿。
沈谦看着奔忙的众人,一动都没有动,他目送着永隆帝进了后殿,虔诚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君臣恩尽,今日一别,天人永隔。
卫圳带着侍卫进来,将沈谦拖着出了大殿。他抬头望了一眼已经升到高空的太阳,释然一笑。
这样好的太阳,只怕他再也看不到了。
下午未正一刻,昭狱里传来沈谦气绝的消息。传到孟府的时候,宋琬正在廊下修剪兰草。
她微微一顿,将兰草刚刚结出来的花苞剪掉了。喜儿站在宋琬的一侧,看到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抖索起来,再接着是肩膀,银剪子突然滑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
宋琬摸着高几,坐在游廊下的美人靠上。她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小姐……”喜儿蹙眉,轻声喊道。
宋琬犹如失了心魂一般,只怔愣的望着地上剪掉的那一朵花苞。喜儿叫了她许多声,她都没有听见。
孟阶正在楼阁里找书,听到外面有人说沈谦被杖毙在昭狱的话,他心里一紧,连忙放下书跑了出来。沈子煜今日没来翰林院,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妙。
他一直跑到崇文殿外,坐在车椽上候着说话的洗墨看到孟阶的身影,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回家。”
孟阶将洗墨推到车厢里,亲自驾了马车回宛平。他还穿着一身官服,一路上引得众人频频向他看来。
明明是半个时辰的路程,孟阶硬是在两刻钟里到了胡同里。马车停到门口,孟阶纵身一跳,又一路跑着进了松竹堂的月亮门。
当看到那个小小巧巧的身影时,他才微微喘了一口气,极快的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喜儿和明月看到孟阶过来,都连忙让开了。
宋琬还低着头,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地上,融成了一片。孟阶蹲下身子,紧紧的握住宋琬冰凉的手。
“琬琬……”
孟阶眉头紧皱,他一手扶着宋琬的肩膀轻轻地晃道,“琬琬,你看着我。”
宋琬的双眸才渐渐有了焦距,她看着孟阶,突然出声哭了起来。她哭的很痛苦,额头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孟阶心里一阵绞痛,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到自己怀里。
“孟……孟阶,舅……舅父……没了。”宋琬紧紧的攥着孟阶的衣襟,一抽一抽的道,“我没能救他,我没能救他。”
她一直在重复的念着这句话。孟阶揽着他,揉着她的背小声的安慰,“琬琬,不是你没救他,是舅父甘赴一死。”
宋琬的泪掉的实在厉害,没一会便将孟阶的前襟打湿了。她哭了许久,到最后,眼泪都没有了。
孟阶怕她伤到身子,抱着她放到了罗汉床上。宋琬现在已经缓了过来,她眼睛红通通的,眼皮肿的老高。
孟阶斟了一杯茶水喂了她喝下去,才握着她的手道,“琬琬,有些事情不是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舅父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就有他自己的原因。你可以不支持他,但你得试着理解他。”
他顿了一顿,又道,“如今,只怕是没有比舅母和沈兄再伤心的了。我在路上听说,皇上下了旨意,是要抄沈家的意思。卫圳已经带着东厂的人去了,只怕现在就已经到了。”
宋琬想到前世,也是在抄了家后,赵氏无路可走,便剃了头去了尼姑庵。她咬了咬嘴唇,看向孟阶,“我想去怀柔一趟。”
“不急,沈家与陆家一向交好,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孟阶担忧的是宋琬还怀着孕,这一趟不知道要经历什么事,他放心不下,便说,“我过去一趟就是了,你好好待在家里。”
宋琬低头看了看微微凸起的肚子,点了点头,“哥哥怕是也要去的,你们两个一起吧。”
她执意要将孟阶送出门外,孟阶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去了。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胡同里,宋琬才又回了松竹堂。
她心里担忧,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便让人叫了尤信过来。如今沈家被抄了家,正是需要银两打理的时候,她得好好筹备一番。
孟阶和宋珩到了怀柔的时候,卫圳已经带着人走了。他们翻箱倒柜的找来找去,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搜了四五箱细软出来,还是赵氏的陪嫁。
卫圳觉得晦气,走的时候脸色十分的阴沉。正四品的少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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