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六 若怕蹉跎
蔺晨第二天一大早就见到了那个“有意思”的人。
他在后山别苑的院子里和小豆子一起挑杏花,孟掌柜带那人来见蔺晨,说那人是毛遂自荐来接替小豆子做蔺晨的司书童的,还说飞流那里已经通过了
审核。
“啥?”蔺晨看看那人,看看小豆子,然后又看回那人,“你?”
他凑到孟掌柜身边嘀咕:“孟掌柜,我们琅琊阁很缺人吗?这个年纪做司书童……是不是大了些?”
“年纪大些怎么了?有志者事竟成。”那人道。
大言不惭,蔺晨想。
他看看那人:“你叫什么?”
“他叫水牛。”小豆子立刻道。
“水牛?”蔺晨挑了挑眉毛。
他心里思忖:这个人的那双眼睛啊,澄澈明净得要命,像是有温度的玉,像是春日里的鹿,像是月宫里的兔子。
……就是不像牛。
他打量那人:“看不出来哪里像牛了。”
那人微微一笑:“很快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蔺晨问他:“司书童,往大了说,解密情报,制造机关,往小了说,驯养信鸽,洗衣做饭,你能做哪个?”
对方回答:“我都不会,可是我学得快。”
“想进琅琊阁的人那么多,个个都说能学,个个都说自己学得快,那是不是我们个个都要招?”蔺晨看向孟掌柜,“孟掌柜,咱们琅琊阁招人,我这个少
阁主还是说了算的吧。”
“是是,”孟掌柜连忙道,“琅琊阁涉及天下情报与机密,招募的事情虽然是我在代劳,但是收人不收人还需要少阁主的首肯。”
“那就是了。”蔺晨看那人一眼,“不招。”
他说罢想走,没想那人却伸手拦住了他。
“为什么不招?”
“我们琅琊阁人才济济,不缺人。”
那人终于急了:“你需要一个司书童,而我比小豆子跑得快。”
“你跑得再快也没用,我不招你,”蔺晨抬起下巴,“因为我不喜欢你。”
那人愣了一愣:“你……不喜欢我?”
蔺晨抱着手看他。
“奇怪,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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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书童的职位没有说拢。孟掌柜望着蔺晨扬长而去的背影叹息。
“看来少阁主是一点也不认得您了。”
“无妨,”萧景琰终于回过神来,笑了一笑道,“我就在琅琊山下的客栈中住着,一日不成我来一月,一月不成我来一年,一年不成我来十年。这辈子还
长着呢,我就陪他耗着,耗到他肯招我为止。”
他拜别了孟掌柜,正准备下山,可是突然远远听见箫声。
——是《岸渡舟》,他听蔺晨吹过。
萧景琰一路寻着箫声过去,果然见蔺晨坐在杏花林下的石头上吹箫。
看到他,蔺晨停了下来:“你怎么还在?还不死心?”
萧景琰一撩衣摆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只是来听《岸渡舟》。”
蔺晨有点意外:“你听过?”
“很多年前,有位故人为我吹过。”
识得好曲,也算是半个知音了。可蔺晨想不明白这半个知音为什么非要做这么不识趣不识相的事。
“你为什么非要进琅琊阁?”他问萧景琰,“在琅琊阁当差的大多是身世孤独没有去处的人,我老爹把他们捡回来,是为了让他们有个容身之所用武之地
。”
“可是你,”他打量萧景琰,“不像是没有归处的人。”
“那么你错了,”萧景琰笑了,“我的归处就在这里。”
“看来你还真赖定我这琅琊阁了。”蔺晨扬眉,“可我要是就不招你呢?”
“反正你这琅琊山就在这里,又逃不走。反正我是个闲人,天天也没什么事,就每天来你这里毛遂自荐一遍好了。”萧景琰回答,“反正我不想留的时候
,没人能让我留。但是我不想走的时候,也没人能让我走。”
想了想,萧景琰补充道:“这话是我跟人学的,特别管用。”
“谁说的这话?”蔺晨摇头,“这么厚脸皮的话也说得出来。”
听到这话从始作俑者的嘴里说出来,萧景琰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蔺晨看他笑的样子,心头突然动了动。一时无措,他赶紧低头去看手里的箫。
可是拿起箫来,却发现自己完全已经忘了刚刚吹到哪儿了。
“比剑吗?”突然他听见对方说。
“比剑?”蔺晨看他,“跟你?”
“跟我。”
“我没有剑。”蔺晨道,“你肯定听小豆子说了,我有疯症。所以平时我不佩剑。”
萧景琰从腰上取下自己的佩剑:“认得这把剑吗?”
蔺晨打量了一下,眼睛突然亮了。
“天下三名剑之一的青阕。”蔺晨道,“我在兵器榜上读过。”
萧景琰的眼神黯然了一下,但是然后他立刻又恢复了平常神色。
“借你。”萧景琰将青阕伸手一抛。
蔺晨赶紧抬手接住了:“青阕借给了我,你用什么?”
萧景琰笑了一笑,居然就地折了一段杏花枝,手腕回转,掌上翻飞,身形怡然,树枝回来荡去,真如一把飘逸的剑,剑风扫开去,拂起了蔺晨的鬓发
蔺晨站在那里,茫然中有些恍惚。
他觉得这个情形似曾相识,仿佛何时何地他曾亲身经历。
但是往事在苍茫云月之后,隔断于迢迢千里之外。他想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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