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从榻上惊起,便要将人呵斥出去,却发现眼前这三个人并不面生。
正是今日在战场上驳倒那半路杀出、欲保牛少主的何问天,助了自己一臂之力的“岁寒三友”。
这满肚子的火气瞬间降了温,全变成了亲切,三清道长揖手弓腰,道:
“今日在战场上还未来得及谢过三位,不知——”
“不如现在谢吧。”那孟缟衣也是自视甚高,自然也听不惯这些废话,单刀直入问道,“你不如来猜猜我是谁的人?”
老道士瞬间幡然:“难道……是赤羽?”
只见那三人彼此相视一番,确认方才从手下那里得到的消息属实,心中皆是一喜。
见对方默认,三清道长忙将手中的紫金炉底座下藏着的暗格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红色云纹的锦盒。然而还不等他交代,眼前只见长袂一挥,那盒子便瞬间消失,他心中才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不对!军师大人交代会亲自来取的,你们——”[37]
这次打断他的,不再是一句话,而是一支镖。
一支毒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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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太虚神鳞注:前文所言,三清道长受胁而听命于西剑流,如今观之,虽有失察,然不可谓不尽心矣。人常为强者死,不为弱者生之心,看似怯懦可笑,然其来有自。自古,人之敬畏崇拜者,无非施恩、施暴于人者。或敬之受其恩,或畏之避其害,前者谓之感恩,后者称其奴性,然究其根本,无非皆以利交而已。
***
三人取了药丹,正待要走,却不想帐中突然走进来一个蓝衣人。
对此人,他们三个也不陌生。
就在约莫六个时辰之前他们刚交过手。
这人和赤羽貌合神离,本该被昨夜精心布置的杀局逼得无力反抗,此刻躺在马车里互相拆招——而不该是像这样施施然地钻进了南岳的帐中,坐在主人的位置上,用上好的瓷杯为自己沏上一杯茶的。
可他偏偏就这样出现了。
蓝衣人握杯小酌一口,才抬眼瞥向卧榻边那三人,闭目道:“好茶恰如甘霖,瞬间洗去了昨晚那舟车劳顿之苦,三位看起来也已十分疲劳,不饮一杯吗?”
没想到还不等三人出言周旋,门外又缓缓步入了两人。
一者如赤红业火,进屋后左右检视,不动声色。一者似清素沉水,见三清道长已死,剑眉一蹙。
红发人反倒替那三人先开了口,讽道:“你是不是每次解决问题都比常人多一个步骤?”
“什么步骤?”
“装蒜!”赤羽冷哼一声,道,“还是说你单纯只是渴了一宿,想借口蹭茶?”
温皇一声叹:“唉,赤羽大人这又是何必,处处都要呛我一句,劳心啊。”顿了顿,接着道,“眼下的情况分明是被人先到先得了嘛,总要多几分客气。”
最年轻的孟缟衣虽觉蹊跷,仍沉声道:“既知道先到先得,那继续呆在这里,就是要与我们为敌了?”
温皇吹了口杯中茶叶,又饮了一口,摇头道:“温皇实不愿树敌。”
孟缟衣还未反应过来,心头惊怒,恨不能将这惺惺作态的人撕碎,难道你想让我们拿出来送给你么!
可那年纪最长的杜凌云很明显已经反应过来——眼前这两人,之前在马车里因相互拆台而透露的消息,根本就是唱给他们听的一出戏,其目的已很显然。
老人眉间凝川,道:“看来,两位是觉得‘岁寒三友’比南岳好对付些了?”
赤羽道:“难,难上好几倍。”
杜凌云疑道:“那,老夫愿听个中理由。”
赤羽抬眼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杜凌云缓言笑道:“阁下不像是为了试探便要走这一步险棋之人。”
“你认为我同你们一样,是在试探?”赤羽怒眉一竖,道,“如果我说,我是为了报复呢——对你们昨夜的款待不善?”
三人顿时皆感受到一阵压力,只听赤羽继续道:“试探的好奇心或许并不是诸位都有,但有仇必报之心,难道不是人尽如此?”
赤羽言罢,温皇似不经意地抬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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