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樱不自在地别过头,语气颇为无奈:“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对我存了那份心思……”
明明是试探的问话,却直接戳中身旁人的心。
穆流芳身形一僵,如玉容颜爬上赧然之色,他别过脸,鸦羽睫毛遮掩下的眼波剧烈摇晃起来。
广袖被他攥出褶皱,良久之后,他唇轻动,低缓一句:“有何不可?”
亭外枯叶落地,静默无声,衬得人心跳声越发震耳欲聋。
想来他殿试时在圣上面前都能泰然自若、不卑不亢地作答,却因她的一句问话而心跳如鼓。
到底是动了心,怎么都不似曾经面对她时那般游刃有余。
与他相反的是云樱死水般毫无波澜的心。
她就站在凉亭边,枯叶在眼前簌簌落下,凉风自袖间缱绻而过,遥远记忆里的那份悸动也随之悄然远去。
她虽拥有原身的记忆,却没有她那份感情,好似看了一部冗长的电影,即便是第一视角,也终究不过旁观者。
这话,他若是早些说,原身不会赌气去郊外赏花,也不会落得坠崖而亡的下场。云樱替原身可惜,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捉弄,谁都无力抗拒。
“以前是我少不更事,不懂何为情爱,错把崇拜当爱慕,我赠你的诗,还是忘了吧……”
“忘了?你倒是潇洒……”
握在手心里的那份温暖挣扎着脱离他,穆流芳只觉心口一阵刺痛,像是预感到这份刚萌芽的感情即将被残忍扼杀一般,他呼吸一滞,指尖挽留而过,却终究抓不住秋风中的那抹逝去的余温,堪堪让她逃开。
“大丈夫志在四方,何必拘泥于小情小爱,穆公子可是当朝状元,这点道理总不会不懂。”
像是想要极力和他撇清关系一般,云樱眉眼冷淡,抓不出丝毫还留恋他的破绽。
穆流芳只觉眼眶生疼,定定看着她,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谁又不懂这般道理?不过是动了情,乱了心,才会变得这般难以克制。
凉亭窒息的沉默中,云樱微微低了头,规规矩矩地行礼,发间的珠玉轻轻摇晃,色泽白得刺眼。他曾训斥她忘了大家闺秀应有的礼数,如今她的这份乖顺之下,却是他不愿见到的疏离。
“我还有事,恕不奉陪,穆公子,告辞了。”
没有去看身后人是何等的表情,云樱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凉亭。
仿佛完成了一件无可避免的任务,压在心上的沉重感消散,走出云府大门,云樱紧绷的肩膀立刻放松下来。
话说得如此明显,骄傲如他,应该不会做出有失身份纠缠不清的事,此事就算告一段落。
经穆流芳这么一折腾,她倒是险些忘了皇上这个隐患。
云樱停下脚步,秋季的河面染了一抹凄然,粼粼波光尽显冷意,却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
竟然又来到这里……
白桜河畔,盛夏之夜,初秋晚霞。
大概是因为,在此有过美好的回忆,所以惶然不安时、茫然无措时,潜意识里便想来这里寻求一丝慰藉吧。
又或者,是在期待着再次遇见谁。
她在河边坐下,捡了石子儿打水漂。
水花轻溅的细小声响中,头顶传来谁的温和的话语:“有力气玩,说明没事,那我便安心了。”
身旁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含笑看着他,逆光中,他的面庞被烘出柔和的白光,让人一瞬间就卸下防备。
云樱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望回河川,又投了好几块石子儿,这才开口,尾音绵长似叹息:“若是没事,我也不会在这里投石子儿撒气了。皇上那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我炸个粉身碎骨。退一万步说,我这个小人物不劳他惦记,很快把我给忘了,可宋芸煕呢?季鸿呢?他们俩若是有事,我也难以安心。”
叶淮风朝她递过手,掌心如玉,虽只带一枚翡翠扳指,却也教人看出与生俱来的贵气。
“给我一颗。”他温声道,音似和煦的风,暖得不成样子。
“想不到男神也这玩这种幼稚东西。”云樱打趣着摊开攥满石子儿的手,仰头望向他。
他俯身拾起一颗:“看好了!”
灰色的石子在水上连连激起五道水花,最后才不甘地沉入水底。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云樱眼眸晶亮,旋即垂下脑袋,闷闷道,“男神就是男神,开了挂的人生,连打个水漂都比我厉害。”
见她失落,叶淮风抿了抿唇,提议道:“这个不难,我教你。”他犹豫一瞬,还是走到她身后,轻道,“你起来,我告诉你诀窍。”
同窗三年,却是头一回和她离得这般近。叶淮风微微低头便能嗅到她发间淡淡的香,嗯,今日熏的是桂花香。
忍不住失神片刻,惹来云樱诧异的回眸:“要怎么做?”
他忙回神,指点她动作,温热的呼吸缭绕在她耳畔,远远望去,就像是从后面拥住她一般。
“那不是叶淮风吗?”一辆马车驶过,撩开的窗帘后面,是严浩不动声色的脸,他打量一眼蒋雪的表情,见她立刻起身至窗边,妒火顷刻间烧起来。
他故意道:“那不是云樱吗?两人看上去好像很亲密,该不会是在一起了吧?”他说得煞有介事,还举出一些看似合理的依据,“刚来那会儿就经常看到他们几个一起玩,日久生情很正常。再说云樱和叶淮风身份相当,虽说一士一商,但夜央重经济,倒也不是轻贱商人的朝代,加之皇商嫡孙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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