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不顾强光,手搭凉棚,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机甲消失的方向,就在陆必行以为他要和别人一起发出赞叹的时候,周六蓦地扭过头,柔和的娃娃脸竟然绷出了刚硬的弧度,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有一天,我也能这样。”
说完,他猛地一挥手:“自卫队!所有正式队员,跟我上!”
自卫队的正式队员还算有些样子,起码敢把机甲开到两个航行日以外的地方发射导弹。拿到指令之后,一个接一个,井然有序地上了轨道。
二十分钟后,有点模样的已经都上了天,然而飞出大气层的机甲总共五十四架,才不过六分之一,剩下的这些歪瓜裂枣才是硬骨头。
陆必行目光扫过人群,放慢语速:“上了机甲,诸位可以打开随身音频……连精神网的时候可以听别人说话的站我左手边,不能听的站我右手边……好,左手边的战友们先麻烦你们举起手里的编号和指导音频,依次出发……怎么了?”
“陆老师,请问怎么才能不跟前后左右的机甲撞上?万一前面机甲跑太慢,我不小心追尾,怎么在加速轨道上刹车?”
面对这种非常有安全驾驶意识的问题,陆必行挤出一个微笑。
五分钟后,怀特从胖姐那要来了一个铝合金的平底锅,连上扩音器,倒提锅铲,重重地往锅底一敲,扩音器把音效传到了整个基地的音响里,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动地一声锣惊得探出头来。
“上一个人走了以后,你就预备,听见锣声,你就启动。”陆必行耐心十足地说,“跟跳火圈一样简单,上吧。”
很快,能在音频指导下自学上天的也各就各位了,地面上还剩下八十多架钉子户。
陆必行向轮流敲锣……锅的学生们拍拍手:“静姝跟着我,其他人先上机甲准备,半小时让你们习惯精神网,然后启动——记得在湛卢上的感觉吗?怀特,你最近增肌效果明显,状态不错,别紧张;维塔斯上去别慌,偶尔学着相信自己的直觉;薄荷……”
“我知道,外面人很多,连上精神网我看得见。”薄荷把长发绑成了一个马尾,把帽檐往下一压,“放心吧陆总。”
“好,人总得学会自己走路,就位。”陆必行点点头,冲他们一挥手,随后舔了一下说话说得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眼前一干老弱病残,“既然剩下的各位不能在精神网上听音频,那我对你们的要求可能要高一些了,也给你们半小时,把操作流程背下来,然后排好队,每个人到我面前背,背完合格的走。”
老弱病残们面面相觑。
陆必行提起锅铲,回手往平底锅上一敲。这“咣当”一声好像个另类的上课铃,众人各自抱起自己的那份操作流程,“嗡嗡”地背起书来。
黄静姝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头踢了一下地面的小石子,在一片念经似的背景音里,她说:“陆总,你是想多拖一架无人机甲吧,让我上去装个样子,省得以后在同学面前太没面子。”
“我才不管你,八台无人机甲够我受的了,”陆必行说,“留下你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这一阵子我看了几本联盟关于‘空脑症’研究的学术报告,想和你交流一下。”
黄静姝短促地笑了一下:“您这个当着和尚说秃驴是什么毛病?”
陆必行没理她:“空脑症的表现为人机接触不良。关于它的成因、机理,现在不清楚,也有专家认为,空脑症其实并不是一种病,是人们把所有‘人机接触不良’的症状都混为一谈了。”
黄静姝兴趣缺缺:“哦。”
陆必行:“如果按着这个广义的标准来看,我也可以说是个空脑症。”
黄静姝无言以对片刻:“……陆总,你为了灌鸡汤也是拼了。”
“鸡汤怎么了?你等基地物资紧张吃不着肉的时候,到时候做梦都想喝鸡汤,看谁给你熬。”陆必行说,“当然,我不算天生的,我小时候因为一些原因,生过一场大病,差点活不下来,我父亲用了一些非常规的医疗手段,其中一项后遗症就是,我一度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你可以理解成是神经接触不良,大脑的信号无法有效地传递到相应器官。”
黄静姝以其有限的常识,不大想象得出来,只好问:“类似瘫痪啊?”
“差不多吧,”陆必行语焉不详地一点头,“十多岁才好一点,所以你可以想象,自己身上的器官都接触不良,别说人机接触了。整个第八星系的机甲都从我家老头手上过,平时这玩意都停在门口当门神,老陆那个老不正经的东西没事出去吃喝嫖赌,懒得叫车,开个机甲就跑了,那时我觉得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不正常,只有我一个人被精神网排斥。”
黄静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等在旁边的八架无人机甲:“陆总,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好骗?”
陆必行想了想:“第一次接触机甲精神网,普通人的感觉是被海量信息淹没,然后是头晕恶心,但接触不良的人恶心症状轻很多,他们更多的感受是耳鸣眼花,因为信息接收有障碍,所以你只觉得是有什么东西戳穿了你的耳膜,在你胸口捶了一下,但是看不清是什么。”
黄静姝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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