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尔跋进帐来,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然后又继续埋头于书案,在灯下艰难地辨认那一个个符号的运笔走势。
“你在干什么?”
他没有抬起头来,说:“闲来无事,抄一抄书。”
拓尔跋居高临下看了他一会儿,脸已经消肿了,只是嘴唇依然有一点儿异样的红,像是抹了唇脂一样,显出跟他不相称的妖艳。拓尔跋慢慢坐到他身边来,问他:“抄的这些东西,你看得懂吗?”
李承欢转头看他,说:“看不懂,不过照着样子画罢了。”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那双红唇仿佛近在眼前似的,只要他稍稍一倾身,就可以采撷到。拓尔跋觉得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咚、咚、咚,一声一声都异常清晰。
李承欢复又低下头去,在纸上写字。与其说他是在写字,倒不如说他是在画画,一笔一划都极力模仿条陈上的字迹,最后反倒显得另类了。
拓尔跋一手绕过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李承欢一下子停住了,手捏得紧紧的,颇有点儿不知所措。笔尖在两个人的手下微微颤动,却迟迟没有落到纸上去。
“来,我教你。大汗的文字,是要这样写的……”
他握着他的手在纸面上滑动,偶尔来一个漂亮的峰回路转,大帐之内不闻人声。然而没过多久,在帐外站岗的大汗勇士就又听到了帐内传来的低沉的喘息和压抑的□□。两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互看了一眼儿,躁动地扯了扯身上黏着汗液的衣服。好不容易等到换班的人来了,各自才在四个人相对无奈又意味深长的笑容里离开了这个引人遐想的地方,夜色里,不知道去哪儿释放无处抒怀的yù_wàng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一旦他对你妥协,反倒是最可悲的
第26章 小母马和紫燕骝
自那以后,李承欢一直都很“乖”,甚至乖到了让拓尔跋觉得不安的程度。他虽然不主动迎合他的求欢,却也不会拒绝,每天所做的事就只是在大帐里抄书,有时兴致来了,也会到草原上走走,和精力充沛的小孩子们追逐打闹,或者只是带着天狼随便走走——“遛狼”。
拓尔跋无事时就教他汗文,见他学东西很快,就又专门请了个草原上的智者来教他。不过有一次,看到他盯着智者一脸崇拜和认真的样子,拓尔跋竟然发现自己心生嫉妒了。他一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羞耻,一边又换了一个更睿智也更老的智者来教他。
这段时间里,呼伦城的普陀宫历经四十五年的修建终于竣工了。老汗王要在新建的普陀宫举行祭天仪式,并在祭天仪式上宣布下一任汗王的继承人。一个谋臣在条陈里说老汗王听了后妃吹的枕边风,不相信年轻气盛的十七王子,要把汗位传给更加老谋深算的大王子拓尔凃,要拓尔跋在祭天仪式上起事,干脆一刀结果了自家老爹和大哥,自己坐上汗位。
李承欢看了,把条陈放在一边,继续抄写其他的。他的汗文写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拓尔跋有一次还说,看了他写的字之后,对于那些一如人一样糙的公文,简直看不下去。后来竟要李承欢每天抄了一遍之后再给他看,这里面,不无无理甚至撒娇的小性子。
这天拓尔跋把他从条陈里拖起来,拉到外面去。在乌拉察的大草原上,那天给他驾车的女子图兰交给他一匹温顺的小母马,意味深长地笑笑,再转头看向一旁的拓尔跋。
“草原上的男儿,不会骑马怎么行?你有惧马症,我专为你找了这么一匹马,放心,它不会摔人。”
拓尔跋的紫燕骝在一旁悠闲地甩着尾巴,它斜着眼睛看了只有自己身高的一半儿的小母马一眼,然后又兴致缺缺地继续低头吃它的草了。
李承欢尴尬地弯了弯嘴角,然后渐渐笑出声儿来,最后竟然发展至大笑。图兰也在一边笑,只有拓尔跋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两个。
“有什么可笑的,来,先让紫燕骝跑跑试试——”
李承欢惊呼一声,还来不及反抗,就被拓尔跋拦腰抱上了马。他一看见马蹄踢踏着的草地,就觉得脑袋发昏,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就坐不稳了。拓尔跋在他耳边说:“别怕,有我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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