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崔渚就专注于手头繁琐的任务,认认真真给李衍讲解教导,不愿再多说一句闲话了。
李衍虽然愿意听崔渚讲课,但听久了也难免无趣。
什么田地庄园、四季经营之类的事情,本就是幕僚门客去考虑的,他身为王爷只要拿主意就好了,何必事事亲力亲为?为谁辛苦为谁甜呢?
这厢崔渚不辞辛劳地为李衍讲解指点。那厢李衍听得累了,便假称病累想要溜出去玩。
但是幸原公子一到正经事儿上便十分严格,饶是李衍装病装得再像,崔渚也毫不动摇,非要抓着李衍把事儿做完才能罢休。
端王既然有心栽培表妹,表妹就千万不能辜负殿下期待。都说以色侍人不可取,以才事人方能长长久久,崔渚此番也是为了宜安表妹的前途打算。
李衍叫苦不迭又无法辩白,心思一转,又寻了个迂回路数。
既然崔渚要他认真做事听讲,李衍便直接坐到崔渚身边,紧紧地贴着崔渚的身子。
崔渚说上一句,李衍就眨眨眼夸上一句“表哥真厉害”。语调娇柔妩媚极了,直把崔渚听得脸色一红,又从端正严肃的幸原公子变成了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崔渚还强自镇定,轻咳一声道:“宜安妹妹,你别再这么说话了。”
李衍装作没听到,假模假样地说:“雁洲哥哥,你在说什么呢?再说一遍。”说罢,便挪动膝盖贴得更近一些,又将耳朵凑到崔渚的唇边。
崔渚嗅着宜安发间清香,再低头看她侧颜,乌黑睫毛笼着水灵灵的眼眸,清丽面容带着一分狡黠,更显活泼可爱。
崔渚劝道:“你我兄妹虽然清清白白,但难保旁人不会多想,若是叫端王知道你这样不懂……”
李衍忍笑忍得快要断气,又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说:“哥哥想说我不懂什么?你想说我不懂礼数?还是不懂羞耻?”
崔渚背过脸去,道:“你、你这个人不懂道理的……”
李衍哈哈大笑,说:“那哥哥就更要身体力行好好教育我了?是不是?”说着,便双臂一环,将崔渚的左胳膊紧紧地抱在怀里。
崔渚只觉表妹的胸脯温软又平坦,登时叫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夜:那夜他病重凄凉、孤苦伶仃,而表妹就这样不管不顾地闯进来洗竹苑,还强行把他抱进怀中粗鲁照拂……
崔渚浑身一震,忙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左臂,再将李衍推到一边。
到了此时,李衍都不需要再装病,崔渚就会主动打发他出去玩。
崔渚本来想着一边做事一边教导表妹,但到头来,这些繁琐任务还是由他一人包办了。
李衍从前还觉得每次去洗竹苑都得扮女装太麻烦了,但现在,他总算是在男扮女装之中寻到了一些妙处。
若他没有装作女子的话,崔渚怎么可能这么好打发呢?
看来男扮女装也会是有一定好处的。
如此时间一长,李衍不但对女子身份沾沾自喜,还渐渐对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有了自己的偏爱喜好。
除了当初从母亲那儿“借”来的旧衣以外,端王殿下又差人从府外订做了几套新裙装,俱是时兴的样式和面料,比李崔氏那些华贵宫装要轻盈许多,尺寸也更加符合端王的身材。
待新衣到手,李衍便立即换上,高高兴兴地跑去洗竹苑,在表哥面前招摇显摆。
崔渚并不在意服装首饰这类身外之物,但见宜安妹妹兴高采烈,他也会好言夸赞几句,免得扫了妹妹的兴致。
李衍得了表哥夸赞更是张狂,崔渚暗道不妙,就借口自己要读书做事打发宜安出去玩。
李衍无法,只好去欺负崔家书童崔伯星,一会儿叫崔伯星烧水煮茶,一会儿叫他捏肩捶腿。
崔伯星一见了“宜安姐姐”,就如同鼠见了猫、猫见了狗。李衍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直被李衍支使得团团转,害得洗竹苑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偶尔,李衍还凑近了与崔伯星说话,叫这清秀少年脸红心跳支支吾吾,惹得李衍捧腹大笑直道有趣。
他那爽朗笑声直直地传进内屋,不过一会儿,崔渚便面色凝重地走出来,一言不发地拎起李衍带回屋里。
李衍茫然无知地被按在书案后边的座席上,崔渚也在他旁边坐下,提起笔来继续默默写字。
李衍也不懂表哥为何非要把他带到身边,不过正好玩得累了,便老老实实地坐在崔渚的旁边。
这对心思各异的表兄弟也不说话,一个认真做事,另一个就手托香腮凝神端详表哥安静写字的模样。
崔渚面容清俊气质疏朗,坐姿仪态更是无可挑剔。李衍看他一手提着毛笔,一手摁着书卷,正跪在坐席之上几个时辰都不都动弹。
堆放在案头的白纸似乎变成了布匹,笔墨也变成了针线,而崔渚就好像新入门的小媳妇儿一样勤劳贤惠,直把那一张张白纸绣成了一片片锦绣文章。
李衍对幸原公子崇拜得五体投地,眼神都发直了。
而崔渚也不像面上那般专注入神。因为宜安表妹一坐在他身边,就要用那对星眸痴痴地望着他,把他弄得心神不宁。
但若是再赶她出去玩耍,又要听到她同别的男子笑语晏晏,这只会让崔渚心里更加不安。
崔渚向来心思剔透,难得会有这样烦闷糊涂的时候,便这样糊里糊涂下去,老老实实地替表妹做完了端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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