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墨一片太平盛世,不比这穷乡僻壤好多了,你怎么倒满心的不情愿?”
“还不是怕回去又听我爹唠叨,”岳宁低头抵着百里霂的肩膀,愤愤道,“老头子让我不要和你交往过密。”
“哦?”
对着他的疑问,岳宁稍稍红了脸:“他好像知道了我们的事。”
百里霂的神情瞬间有些微妙,他挑起眉峰,若有所思地看着岳宁,并没有立刻答话。
岳宁见他没有反应,又咕哝道:“我以前也没有安分守己过,那些事他都不管,偏偏这次出来啰嗦。”
百里霂低低笑了一声:“这是睿国公看得明白。你以前放浪形骸,也只是狎妓酗赌之类,那些人不过是要你的钱罢了,但跟我厮混,说不定有一天就要了你的命,你父亲自然担心。”
岳宁愣了愣,抬起眼睛望着他:“你会要我的命?”
百里霂料到他听不出自己话中的深意,忍不住低低道:“岳宁……”
岳小公爷听见这声近乎呢喃的低唤,立刻收起疑惑,瞳孔湿润地看向他,却见那淡薄的唇角勾出些许笑意:“你真是个笨蛋。”
第二日清晨,百里霂再次走入曲舜营帐时,发现年轻人已经醒了,只穿着深衣靠在床头发呆,从襟口仍可窥见里面裹着厚厚的绷带。
曲舜听见脚步声,立刻回过神,挣扎着想从床榻上爬下来,百里霂连忙出言阻止:“你伤还没好,不要乱动。”
一面说一面借着光亮打量他的脸色,苍白依旧,而眼眶却微红着,分明有些痛苦之色。曲舜察觉到他的目光,低下头,声音低而嘶哑:“听说我带入贺兰郡的一千轻骑被萧翼屠杀了两百余人……”他话中悔意恨意昭然,“是我没有及早发现萧翼的险恶用心,才使弟兄们遭受如此大祸,请将军对末将加以处置,以正军法。”
百里霂站在离他五步外的地方轻声叹了口气:“说来还是我当初下令时考虑不周,对萧翼此人也并未悉心揣测,自然该是我上疏请罪。”
“将军……”
百里霂打断了他的话:“不必多说了,你现下先好好养伤,等准备周全之后,还要再次出兵攻取衍纳城。”
“是。”曲舜听他话语温和中带着严厉,只得轻轻点头应了,又低声道,“听说将军杀了萧翼,我虽然对政事不通,但也知道杀害郡王是大逆不道之罪……”
“不妨事的,”百里霂知道他要说什么,口气放松了些,“他犯的条条都是死罪,我杀他也是为了朝廷,皇上自不会降罪,你放心。”
曲舜将信将疑,却也不便多问,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实我也赞同将军那么做,那些弟兄都是跟我们在北疆出生入死多年的,没有死在交锋的战场上,而是死在同族的手里,一定很不甘心。”他说到这,嘴唇微微有些颤抖,想要极力抑制自己情绪似的,搭在床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百里霂对这话自然也是感同身受,但见曲舜指节都泛出了白色,又忍不住想说几句温言安抚他,却见曲舜忽然抬头问道:“苏漓呢,一早上就没见他。”
“他暂去贺兰郡坐镇了,”百里霂轻轻摇头,“你也知道萧翼一死,贺兰郡必然无人掌管,很有可能会乱成一团,苏漓他智谋过人,尤善攻心,应该能够应付得了贺兰郡的那些官员乡绅。”
曲舜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欣慰之色:“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说前朝贤相文可治国,武能安邦,我看苏漓倒真像这样的人。”
百里霂闻言,只低低“嗯”了一声。两人正在说话,外间传来大片的轰隆声,士卒呼喝此起彼伏,连地面都有些微晃。
曲舜忙扭头看向窗外:“发生什么事了?”
百里霂将帐帘挑开一条缝隙,向外看了看:“大概是那批重械运到了。”
贺兰郡西的驻军营帐四周一片的嘈杂声,全营的士卒几乎都出动了,大批的军备辎重承载在广阔的大车上要运到匣子岭附近。驮马和车械带动起大片的扬沙,挤在士卒中的少年眼睛发亮地望着油布盖着的军械:“这家伙可真大啊,是做什么用的?”
尹翟颇有些得意之色:“这是军械司按苏军师给的图纸做的砲楼,拆开了运也要几十个大车,把以往砲楼前的铁锤改装得有攻城锤那么大。”
百里陵惊讶地张大嘴巴:“可是攻城锤向来要几十个人才能抬得动,放在砲楼上挂得住么,再说躲在下面的军士也拉不动吧?”
“苏军师早把木脊改成了钢脊,支架也比往常的大了一倍多,”尹翟说到兴起,干脆掀开了油布一角,指点给他看,“这里的绳索改成了两处,各由一队士卒拉动,所以铁锤甩动得更快,喏,这里加了两个木滚轮,所以拉起来没有那么费力。”
百里陵和他一起蹲在这个巨大军械的车架下,向上打量着,忍不住感叹:“推着这个去攻城,估计没一会那城门就会被敲碎了吧。”
尹翟也十分感慨:“也不枉费了这大半年的时间运到这里来,”他略压低声音说,“听说一路上押送的民夫就死了好几百人呢。”
百里陵闻言一怔,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过了半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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