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尉也答不出所以然,向后一指:“程参将在西北军中资历高,想必对那位将军的事最清楚。”
程参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我当初入伍那年,这位百里大将军刚刚离开,所以听说过他这个人,但却不曾跟在他麾下打过仗。所以对那位将军的战术一无所知,只知道在当年的西北军中,若有人敢背地里说百里将军的不是,一定会被各营兄弟们拖出去打死。”
校尉一怔,还不及说话,身后便传来传令官的声音:“夜间军令,亥时之后一营二营三营全部士卒各自到西校场领取锣鼓上城。”
“什么?大半夜的不领弓箭,领什么锣鼓?”校尉啧了一声,还是无奈地转身去传令了。
这夜,夜深人静,伽摩军营中好梦正酣的时候,西州城上忽然锣鼓震天,隐隐还有快马铁骑逼近之声,几乎把整个伽摩军队惊醒,等他们急急忙忙冲出营来,却只有一片寂静的黑夜。伽摩国主将摸了摸额头,无奈地咒骂了一声,下令返营。就在这些伽摩士卒的头刚挨到枕头的时候,锣鼓声再次响起,响声如雷。这次彻底激怒了伽摩军,趁着夜色向西州城头射了数万支火箭,然而此时的西州城头早已铺满泥浆,火势还未燃起就已湮灭得一干二净。奉命敲锣的炎军士卒靠在城墙的遮蔽下看着城下直跳脚的伽摩人,自然大为痛快,那些手中没有锣鼓的就连破瓦片也敲了起来,满是挑衅。眼见火箭失去效用而又不敢摸黑登城的伽摩大军只能对着这魔音咒骂不休,几乎闹到了天亮才各自散去。
十一月十二,萧瑟的秋风席卷了这座西疆城池,同时来的还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这支队伍来得十分快,晌午就进了西州城,骑兵们每人有两匹骏马,举着烽火营的大旗,沿着兵道一直奔驰到与敌军交战的西城门下,城上的黑甲将军在奔雷般的马蹄声中转过身来,所有轻骑兵一齐下马,俯身行军礼:“大将军!”
他们的统领从队伍后面缓缓上前,摘下头盔,登上城楼,奉上一把装饰精美的长剑:“区区薄礼,请大将军收下,”他仰起头,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脸,“末将来时,遇上一支伽摩队伍,军队头目是一名伽摩王族,全军现已被剿灭,这个就是他的佩剑。”
百里霂看着这个锋芒毕露的年轻统领,有些感慨似的点了点头:“阿陵,你长高了。”
百里陵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神采飞扬的脸上有一丝颤动,他仔细打量着百里霂,口气中有些不忍:“叔叔,你长出白发了……”
百里霂一怔,随即笑出声:“我已经老了啊。”
“可是算来……叔叔如今也就四十来岁。”百里陵皱眉道。
“好了,”百里霂摆手道,“现在可不是我们叔侄闲话的时候,你对眼前战事,有什么话说么?”
百里陵已听说了这些天的扰敌之策,笑了笑道:“依我看,照这样再敲两夜的锣鼓,城外这批人马就差不多完了,一支连日不得休息的军队莫说打仗了,恐怕连饭都吃不下去。”
一旁的校尉忍不住插嘴道:“可不是,起初两日他们倒还趁着白天猛攻过几次城,可惜本领有限,除了扔火弹射箭爬城墙之外想不出别的招数。这些天更不中用,连他们将军在营中巡逻都是呵欠连天,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
“前几天张校尉提起敌军的火弹药石还都是心惊胆战的样子,怎么大将军来了没几天,这些就变成小把戏了。”刚刚上城的程参将取笑了一声,很快又正了脸色向百里霂道,“方才斥候来报,敌军不堪受扰,已经撤退到十里外驻扎。”
百里霂立刻问道:“他们的火药仓库查明了吗?”
“启禀将军,他们撤军时把火器等辎重运到了驻营北面。”
百里霂略想了想,点头道:“既然撤离到十里外,今晚就让他们睡个好觉吧。”
西州城门在夜晚中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支轻骑慢慢走出了城门,为首的尹翟转过头,有些嘉许地向身边点了点头:“烽火营总算没有白交给你,以前只是擅于突袭,现在偷袭也长进了,一点声息也没有。”
“在北凉原上猎狐狸练出来的,这些西域联军难道会比狐狸还狡猾?”百里陵低低笑了一声,又道,“不知道那些伽摩人今晚睡得香不香。”
尹翟偏过头:“要是整整七天都不让你睡好觉,好不容易落得安静些,你一定会睡得如同死猪,用刀戳都戳不醒吧。”
百里陵讪笑了一声:“你说得没错,我们这明明还没到敌军军营,鼾声居然大得这里都能听见了。”
尹翟勒住马:“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动手。”
百里陵抓起马鞍边的两个皮囊说:“出门忘记抽签,现在抽吧。”
尹翟看他把军务当做儿戏,也懒得训斥,伸手探进右边的皮囊里,摸出个火折子。百里陵则从左边的皮囊里掏出一把匕首,他有些顽皮地歪了歪头:“我去杀人,你去放火。”
说完,便把手指咬在唇间,打了个如同翠鸟叫鸣的呼哨声,大部轻骑立刻跟到他的马后,一同向伽摩军营驰去。
尹翟无奈地看着那个不羁的背影,转身带着剩余的人马向北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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