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扬城内。
祝掩四人离开府衙第二日,卯时。
天蒙蒙亮,府衙便有贵客,不是别人,正是五鹿三经宗主——姬沙。
早在姬沙来到前,已有天童寺僧人赶至。见着姬沙,诸人无不恭敬,然姬沙尚不及那衙官奉茶,便照僧人所转密信,立时找了仵作,验查尸首。
一时三刻后,仵作所禀,同前一日与那僧人说辞一模一式,言那尸身牙上有丝、后颅有针,主要伤处,却是胸前受创,毁了心肺。
姬沙浓眉一压,两指捻须,轻道:“此话,已同天童寺人说过?”
仵作见状,不敢瞒掩,躬身称是。
姬沙轻哼一声,待出门,正迎上一僧,这便厉声直道:“见此尸所受之夺命掌,想来你必知利害,鱼悟师何时可至?”
僧人唯唯,弓手应道:“不敢欺瞒姬宗主,昨日已修书,传往擐昙,知此事重,想来国师后日定达!”稍顿,僧人又再接道:“那手札上,乃有祥金卫同赤珠卫两块牙牌墨印……”
僧人偷眼,正见姬沙眉关愈紧,心下一抖,轻声支吾,“想来,留书的两位大人,已是明眼瞧穿这栽赃计策。”
姬沙轻应一声,缓道:“尸首来龙去脉,且令那捕头再来面禀。”言罢,眉头未开,瞧也不瞧那僧,自往衙官备下的客房而去。
刘头儿前一夜几是无眠,直至将入巳时,方昏沉沉踱进官衙,还未来得及醒醒神儿,便听闻三经宗主携了两名祥金卫已至,现已候了多时,专等着自己前去呈报一根客栈详情。
刘头儿闻言,身子已是自脚底一路凉到头顶,连连应着,抬掌却是捂一捂心口,虾腰便走。
待至姬沙所留客房,刘头儿尚不敢抬眼细瞧,目睑一紧,速速扫了房内一眼便再垂眉,唯依稀见主座一人,鹤发白须,精神却是矍铄,一身昏黄外袍,衬件玉色斗篷,神色收敛,不怒自威;在其左右,分立二人,皆着月白长衫,形容很是恭敬。
刘头儿感胸膺起伏不平,连气也不敢入,直憋得面红耳赤,方闻姬沙朗声缓道:“我徒儿,就是那祝掩,留的手札,你可阅过?”
“禀大人,小人何能,怎敢擅阅?”
“他同那赤珠卫,动身南下往鸡鸣岛是在昨天日间还是入夜?”
“鸡鸣……鸡鸣岛?”刘头儿一拍脑袋,“为何去那处?难不成是那死人故乡,这方押凶徒前往?”
姬沙轻哼一声,觉得这欲盖弥彰着实好笑,沉气又再接道:“瞧刘捕头年岁,想来在这府衙也碰了大大小小案子无数,可曾觉得那尸首蹊跷?”
“大人抬举。”刘头儿颤声,施揖接道:“小的初看,真为那尸首吓了一跳。不过这命案嘛,还不就是血肉横飞的样子,就看凶徒下手轻重了。想那客栈命案,歹人同死者,若非深仇,便是一时急怒攻心了。”
“只是,小的这两眼倒也不花,心下知晓,此案必是非同一般。”刘头儿一顿,眨眉故作高深。
“怎解?”
“这秘密,祝大人原再三叮嘱,令小的不可轻泄,然则,大人您既是祝大人师父,小的又岂敢遮瞒?”
姬沙轻笑,抬眉示意刘头儿接言。
“小的看得出,昨儿奉命所拿凶犯,恐非主谋。想来,那暗中指使之人,必是惹不起说不得的江湖高人!”刘头儿边道,边暗探姬沙形容,一言方落,顿了片刻,再道:“小的不过区区捕头,江湖中事,不甚清楚,唯不过明白,人跟人斗,派跟派斗,乃是常事。此一回,小的反倒觉得祝大人稍显大惊小怪了。”
姬沙冷哼,面上神色,不扬不抑,便只瞧着刘头儿,目睑眨也不眨,直看得刘头儿毛发倒竖,探手直往心口,急急摸了祝掩那密函,跪地便道:“大人,大人,小的方才忘了,祝大人尚且单留了一封密信,说要小的亲自转与大人。”正说着,已将那封书信奉于身前。
一祥金卫得令,上前取了密信,直递于姬沙。
姬沙边徐徐启封取信,边咂嘴笑道:“怎得未将此物呈于天童僧人?无论如何,你也总是垂象人。”
“小的身在垂象,心却极慕江湖道义之风。若非祝大人,小人断难轻破了那客栈命案;恩怨情仇,自当分明。祝大人既有交代,小人岂能不依?”
姬沙颔首,似做褒奖,展信打眼,已是朗声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刘头儿心上大石却仍不敢实实落下,直到听得姬沙冲身侧祥金卫道:“你先取上些银子与刘捕头,奖他破获凶案。我再同仵作计较计较,余事后议。”
刘头儿思及祝掩那密函所书,不由长纳口气,连声谢过,一边思忖着该不该同衙官主动请辞,一边随一祥金卫退出房内。
“既知内情,我自会打发他。”姬沙腕上一颤,又再扫一眼那手札,见纸上留白,早是解意,口上再道:“尚不能予信于人,如何值得旁人信任?信这一字,本是相互。”话音方落,心下薄怒:祝掩?你这孩子,从未让人省心!
少待,姬沙抬掌,示意另一祥金卫近前,待其附耳,这方沉声道:“你且知会相山钦山太山三派掌门,令其分遣最得意弟子十名,结于垂象绝弦镇,共往鸡鸣岛,将那闻人不止带去玲珑京!切记,秘密行事,莫要声张!亦休提少扬城只言片字。”
祥金卫得令,立时弓手告退。
姬沙自怀内取了火折子,待见那密函焚尽,方阖了眼目,面无五情,心下却是百味:且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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