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好,是我的不好。我的好,是何景阳的不好。因为我想要的和你们认为我该要的,不一样——“当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发生矛盾时,我们要坚持以集体利益为重,并愿意放弃或牺牲一些个人利益”——关唯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政治课本上的这段话,我也已经开始放弃和牺牲了。
他黯然地想着这段时间以来,一面要躲着和何景阳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以免心里的贪念死灰复燃,一面还要象没事人一样和他谈笑风生,简直是一种折磨。
还好何景阳的状态也趋于平稳,没有再提要回束水镇,甚至开始懂得用功了。
只是这种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也许,要一直等到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如果考上不呢?
满纸的文字全认识,排到一起却变成了完全看不懂的话,关唯心里烦恼,把书一合,专心致志发呆。
喜欢他,毋庸置疑——放弃喜欢他,只怕做不到——别再给他压力,努力做到——仍象从前一样相处,自己默默喜欢,这样最好——现在就是“这样最好”的状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关唯问自己。
时近中午,又是周末,还下着雪,教室里人都走空了。关唯脸朝着窗户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何景阳站在教室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萧索落寞的背影。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一种感觉:平日里的关唯,象是背了个欢快脱跳的壳,现在趴在桌子上的这个状态,才是壳里真实的模样。
他走过去站了半天也没被发现,只好干咳一声刷存在感。
关唯正发呆发得走火入魔,闻声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是何景阳,眼角眉梢缓缓溢满笑意,问他“怎么来这么早?”
这么一笑何景阳倒愣了,又好象刚刚那个萧索落寞才是壳,他这轻轻咳了一声儿,把那个壳给震掉,里面露出来的,还是个欢快脱跳的关唯。
想着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关唯心里就象一滩皱了的春水忽然又舒展开,可是一想到自己走投无路的感情,这滩水又皱了起来。
偏偏始作俑者浑然不觉,一边伸手帮他收拾书本一边絮叨着:“走啦走啦,回宿舍啦,猜猜我从家给你们带的什么好吃的。”
看到书下面压着的信封,何景阳停了一下,拿起来看看,问:“黄晋的啊?”
俩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何景阳想的是“不知道黄晋问那事儿了没?”关唯想的是“我该怎么写回信。”
心里莫名涌起一阵烦躁,关唯不笑了,又怏怏地趴到了桌子上。
“咳,怎么了?我跟你说,今天我可是带了刚出炉的热腾腾的烙饼,你要回去晚了,得让李杰吃光了。刚才碰着李杰,你猜他唱的什么歌儿——”何景阳俯身对着关唯的脸,摆出一副自认为温和慈祥的表情。
关唯嫌他烦,下意识地伸出手按在何景阳嘴上,看到何景阳一脸愕然才觉得不妥,赶忙抽了回来。
打架事件之后,按关唯的示意,他俩这是和好了。但按何景阳的感觉,却更生分了。
俩人以前勾肩搭背也不在少数,现在却成了只要他往关唯身上一搭,关唯就会尽量不着痕迹地躲开。可惜业务生疏,有时候分寸没有拿捏好躲得太过明显,倒显得他象个耍流氓的似的。
何景阳耍了好几次流氓才反应过来,关唯心里有根刺没摘出来,可不明白他这是打算扎进去长到肉里呢,还是在运内功要逼出来。帮不上忙就只好由着他,尽量提醒自己不碰他。
象今天这种直接上手就搭上嘴唇的,于何景阳而言只是深感意外,却不知道关唯心里恨不能砍了自己这只手指,好把刚才的失态毁尸灭迹。
俩人尴尬了一阵子,关唯的脸渐渐烧成一块大红布,看着何景阳收拾完书本,还是僵坐着不动。
何景阳无奈地叹一口气,蹲在关唯腿边,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四顾无人,果断地捏起关唯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冰凉的手指,覆到自己唇上。
关唯吓了一跳,“疯了?!你干嘛?”他抽回手指惊慌地低喊,四下张望。
“没事,没人。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以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生气,你也别委屈自己。”何景阳本想说那句“你要还喜欢我,就继续喜欢吧,我不介意了”,说不出口。
俩人相跟着回了宿舍,李杰已然不见了,保温桶盖得严严实实地摆在桌子上。
何景阳把保温桶打开,关唯坐下一言不发就开吃。
何景阳坐旁边默默地数着“一块两块三块四块……关唯真能吃,哎呀他要吃完了,我还没吃呢!算了随他去吧我不吃了……”
直至吃到最后一块,关唯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一直盯着自己的何景阳一眼:“你也没吃吗?”
“没——”何景阳一脸委屈。
“那——”关唯看看手里咬了一口的最后一块,欲言又止。
“你还饿不?”何景阳问。
“不饿,我吃撑着了。”关唯脸一红。
“那你给我吧。”
何景阳啃着从关唯嘴里抢下来的这一小块烙饼,看着旁边这人耳根上慢慢泛起薄薄的红色,心情莫名愉悦。
“哪个周末你和我回我家吧?吃我妈现烙的,更香!”
“好。”关唯看着兴致高涨的何景阳,把烙饼之旅加进了脑海里的日程表。
某一天课后,王亚辉来找关唯,站在桌子旁边叫他出去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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