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炳才被老师叫走了,他沮丧地琢磨了一会儿,回身去问何景阳,却发现这人已经开始做另一套题了。
何景阳成绩略差,偏科是主因。物理几乎满分,语文英语却差到不行。他把自己的试卷掏出来,让关唯先一步一步看,看不懂再问。
关唯先暗自欣赏了一会儿,看人家这卷面干净整洁,配上一水儿的红色对勾,别提有多气人了。都说字如其人,何景阳人有点儿二愣冲动,字却是一副行云流水的洒脱,连数字符号都十分舒展,真怪。
欣赏完了关唯才开始研究试题,不出意外的是还是没看明白,他打算下了课让何景阳好好讲讲。
一下课,班里另外几个也被通知去参加竞聘的男生过来找何景阳,问他和李杰报哪个部。
有人说李杰不知跑哪去了,压根没上晚自习。
何景阳自打知道赵清也不在学生会之后,就不打算去报名了。这会儿只气乎乎地和几个人说了中午他被挤兑的事,大家都气不过,表示干脆就都不要去了。
关唯在前排坐着听了觉得不妥,又一想何景阳既然是想让赵清注意到他,学生会竞聘大会是公开的,能上去念竞聘书也是个好机会啊。但这话不好当着人的面说,就想了个借口才转过身去,说:“李杰也不报,那咱班就没人报名了,老徐也会很没面子吧?其实无所谓,大度点儿。本校生参与竞聘的也未必都能当选,重要的是过程。”
何景阳听了猛地站起来,忽然拨高声音喊道:“你大度你去试啊!你是云州来的!反正你和我们不一样!”说完狠狠推开桌子就走了。
何景阳和关唯是前后座,关唯拧着身子和他说话,这一推,桌子边儿正好磕在胳膊上,疼得脸都白了,险些没掉下泪来。
关唯是个脸皮薄的,平常在班里第一和赵炳才最好,第二就是何景阳。忽然被他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吼,觉得丢人到不行,脸上的笑意却还来不及敛去。
另外几个同学一看挺尴尬,也都散开了。
关唯呆坐了一会儿,思前想后,学生会男生那句“你虽然是关系户”本已让他如鲠在喉,再加上何景阳这句话“反正你和我们不一样”推波助澜,心里翻江倒海。
原来毫不相干的人都知道我是凭关系进来的啊。所以对于他们轻而易举的题,我要拼命琢磨一个晚自习仍不得其解;他们已经在做另外一套题了,我却还没改完旧试卷……虽然李杰之前劝过不用在意这个,但说到底,我还是和他们不一样啊。
没人在意你从哪来,也不会有人在意你往哪去。
关唯越想越心灰,本来是对何景阳的一腔怨气,不知何时变成了对自己的怒气——一个连自己的学习都搞不好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置喙别人的事情?
赵清会不会注意何景阳和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替何景阳瞎操心吗?
郁闷烦躁又没处可化解,坐到教室里快没人了,关唯才收拾东西拖沓着往外走。
从教室到大通铺,要先路过男生宿舍区、老师办公区、食堂,平时觉得好长的路,今天怎么一下就到了?
关唯远远地看一眼宿舍,窗帘还没拉上,橙黄色的灯光下,几个人影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笑闹着,可他一点儿也不想进去。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虽然是关系户”——这两句话在他心里来回排着队打滚儿,心里难受,想去门房给妈妈打个电话,可不知该说什么。
“妈,我不想呆了,我跟不上”——这可不是他关唯能说出来的话。
来到青中两个月了,习惯了大通铺喧嚣热闹的关唯,这时终于意识到,有些情绪注定无法与人共享,他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呆一会儿。
何景阳推完桌子出了教室就往高三部去了,他要找赵清说几句话。
赵清抱着一摞书被他挡在路上,冷着脸听了半天,才明白何景阳不是犯傻来表白,而是要问她去年竞聘学生会有没有被人欺负。
“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她干脆利落地问。
何景阳脸一红,愣了。
“再说,你做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们是小地方出来的事实,还是把心思放在竞聘上吧,这个过程中能听到不同的人说各自的规划构想,很长见识,试过就知道了。”
“我没机会试了,我把人给惹下了……不是,我主要就是听见他们说你不好,心里不痛快。”
“他说得没错,我以前是只知道死学,竞聘书写得跟学习计划一样,特别幼稚。”赵清回想起旧事,遗憾地摇摇头,“可惜现在没时间了,不过将来机会多的是,只要咱们努力。”她拍拍手中的一摞书。
“那你不生他们的气吗?”
“不啊,我没那个时间。”赵清一边说一边侧身给往来的人让路。
何景阳身高腿长,站哪儿都特别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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