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怔在原地半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然猛地冲上去一把将那人拽进了巷子,“你过来!”
一入巷子,王悦刷一下将司马绍狠狠掀在了墙上,“你疯了啊?司马绍!你是个皇帝啊!你跑芜湖去干什么?”王悦猛地抬肘将司马绍压在了墙上,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
司马绍瞧着王悦半晌,抬手轻轻拍去了王悦肩上的雪,“我得去看看。”
王悦盯着他,君臣之礼全喂了狗,他难以置信地问道:“司马绍,你是有病吗?你出点事怎么办?你让我们喝风啊!”
“正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司马绍垂眸望着暴怒的王悦,眼中一点点暗下来,“我得过去。”
“你去个屁!”王悦终于没忍住喝了一句,“我看今日谁敢放船!我要他的命!”
司马绍闻声盯了王悦许久,没说话。
王悦深吸了口气,抓着司马绍的领口,终于再次狠狠用力将人扣在了墙上,“我去!我去芜湖!你回宫等我消息!”
司马绍望着王悦顿住了,良久,他被压得低低咳嗽了声。
王悦低吼道:“出不了事!我去!你回宫等我消息!”
司马绍抬手似乎想要去碰王悦的脸,却又不着痕迹地转为扫了扫他肩上的雪,小巷子里逼仄而阴冷,没有什么光亮,司马绍望着那压着自己的人,眼见着王悦转身往外走,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王长豫!”
王悦回头看去。
司马绍望了他许久,终于低声道:“一起去吧,要是死,一块死了算了。”
那声音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倦怠,王悦乍一听见他的话,简直不能相信这是司马绍能说出来的话。
这他娘的是人话吗?
第90章 乡音
上船的时候, 王悦觉得自己离名垂青史就一步之遥了。司马绍要是在路上出点什么事, 他就跟着青史流芳吧。
江潮卷着雪把船往外推,船夫抬手挂了盏明黄色的灯,一声哨响, 船顺流逐了出去。
夜半时分, 王悦望向船头, 年轻帝王坐在木板上撑着膝盖眺望大雪中他的江山, 衣袖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王悦回身往船篷里走,他从案上抽出张纸开始写信。
王悦停笔的瞬间,正好司马绍揭开帘子走进来, 王悦抬头看了眼。
司马绍冷淡地望着他, 问道:“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王悦嗤笑了声, 将信封好了, 打算明日靠岸停泊时寄出去。“我安排了人接应,到芜湖后, 你跟着我,转一圈后我们尽快回来。”
司马绍倚着船篷洞口打量了王悦两眼,“若是这一路上没出差池,你居首功, 事成之后,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什么都成。”
王悦相当不屑,刚想开口说句什么,忽然回过神来了。他望向司马绍, “什么都成?”
司马绍脸色不变,“我觉得成的,如放过王敦之流的,便不用说了。”
“……”
司马绍望着王悦,“说说看,想要什么?”
王悦一时竟是不能确定此人是不是在耍自己,良久他才开口道:“那你能让我打一顿吗?我忍了很久了。”
司马绍顿住了,他忽然大声地笑起来。雪吹进船篷沾在他肩上,他笑得没能停下来。年轻的大晋皇帝许久这么笑过了。
王悦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把信往兜里一塞,自己扭头就往船舱后头走。
抵达芜湖的那一日,天气恰好放晴。
王悦一到芜湖便着手安排,动静太大容易引人注意,又加上司马绍执意要亲自勘察兵马虚实,王悦拦不住他,最终只能咬牙陪他夜探军营。这下真如司马绍之前所说的,若是死,那就一块死了算了。
王悦之前在王敦军营待过一段时日,对军营的布置以及士兵分配都比较了解,他弄来了两套低级士卒的衣服,一件给司马绍,一件给自己。
关于司马绍此次微服出行,知道内情的人寥寥无几,万一出了差池,两人都没法脱身,王悦自知他绝担待不起,于是事前把能准备能安排的都倒腾了个通透。
王悦不怕死,但他也不想死。
入夜。
两个穿着低等士卒衣服的人回到营帐,火光和阴影打在他们脸上,其中一人走上前去,将粗糙的腰牌和带来的书信交给那位长官。
他们是最后一批参军的姑孰青壮,受镇东大将军王敦的征召而来,刚在外头营帐刚领了新衣与微薄俸禄。登记的长官骂了他们一通,说他们来得迟,肮脏话三句不离死爹娘,其中年纪偏小的一个少年人忙低声连连道歉,又给那长官塞了点东西。
那长官低头看了眼,就两根碎银簪子,不值钱的玩意,估计是这少年人出门前他娘亲递给他的家中唯一值钱东西,那长官明显见多了这种穷人把戏,嘲弄了他一番,在册子上划了两道,终于大手一挥将人放进去了。
那两人一进营帐,那年纪偏小的少年脸上的谨小胆怯顿时没了,王悦回头看向司马绍,眼神里带着股市井的下流意味,浑然就是个军营摸爬滚打有今日没明天的兵痞流氓模样。他望着司马绍低声道:“奇怪了,刚才那人怎么光骂我?”
司马绍心道“你这副鬼样谁看见了都想抽你两耳光”,这眼神实在太下流恶心了,司马绍没再看第二眼,别开了视线,“走了。”
王悦不以为然,笑过之后跟了上去。果然要把司马绍逼疯只需往死里恶心他就行了。
王悦没继续试下去,他领着明显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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