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看清了韩诚的脸,他一下子哑巴了。韩诚额头上血肉模糊,合着黑泥,看着甚是凄惨,但韩诚却一脸平静,任凭血道子一条条流在脸上,只有进了眼睛,他才擦一擦。再加上两个膝盖上又脏又皱,吕然诺哪里还看不出,韩诚这是给人家跪下磕头磕的。自家子侄有多么傲气他自然知道,这一瞬间,他什么也骂不出来了。
“叔,这事本来就是我家的事。你给我爸治病,借了高利贷,要说狗拿耗子,那狗也是你,不是我,”看他中气十足,身上没有伤痕,料想没吃什么苦头,韩诚也放了心。但他并没问候吕然诺,而是摸过桌上的钥匙,跪在地上给他叔解开脚铐,“我把房子卖了,把钱还了。叔你不用操心了。”
“你放屁!一个星期,你去哪卖房子能这么快?”
韩诚摸出他叔的手机,直接拨了中介电话,“棚户区某栋5楼25万那个房子,还有吗?”
“已经卖了。”
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韩诚向他叔一摊手。
“我压价卖的,25万,出手很快。你不信,就再打几个中介问问。”
“……房子卖了,你们兄妹住哪?”
“现在我们没住家里,但谁也没睡大街上。你别管了。”
吕然诺还想絮叨几句,被韩诚顶了回来,
“叔。归根到底这是我的事,我想怎么办,办到什么地步,不碍着谁,你们都别管。你要是这么操心,就去操心操心韩艳艳,我最近没空管她,正好你替我费费心。我,你不用管了。”
从生下来第一次,韩诚这样和吕然诺说话。吕然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韩诚将他手铐也解开,蹲在地上,两手搭在他肩膀,从下面往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平心而论,叔,我没有对不起你们谁。我爸也好,吕叔你也好,韩艳艳也好,我能做到哪步就哪步,我尽力了。以后,我就管我自己,我不连累你们,你们也别管我,走好走坏,我自己选的。行么?”
“……诚子,我从没说过你对不起我们谁……”
“我知道。”
韩诚没让他说完,就站起身,“我看你没什么大事。行了,你走吧,叔。我这里还有点事。”
“诚子!”
韩诚停也没停,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屋外,杜晨倚在门边抽烟,见他出来,冲他一笑,
“都解决了?走走走,带你去爽爽,”
说着,他伸手去搂韩诚的肩膀,韩诚一侧身躲开了。杜晨完全不见恼火,反而凑得更近,“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宁愿众叛亲离,连装都不能装的像一点?就这都不能忍,还想报仇?”
韩诚站住脚步。杜晨对自己听墙角的行径完全不加避讳,还蹬鼻子上脸地将烟圈喷到了他的脸上。韩诚下意识地一躲,但最终忍住了,任凭杜晨搂着他的肩膀,将他拽进了一个特大号包房里,一边走,杜晨还在他耳边碎碎念,“别一副苦大仇深脸,他妈的我又不欠你的,谁欠你的你找谁去,找到之后记得笑的甜点,既然不能一刀捅死,就他妈的不能逼逼叨叨,你瞅你个傻逼样……来,笑一个……”
韩诚进了包厢,果然笑得比傻逼更傻逼,见谁敬谁酒,一口一个哥。郑祥不忍看,拽他去外面抽个烟歇歇,他真心实意地谢了“祥哥”,回到包厢,喝得更凶了。等张老二进来,韩诚已经醉得吐了两回,抹了抹嘴,还是冲过来敬酒,果然笑得比谁都甜,说话带点自矜,带点讨好,带点忐忑,带点说不出的愣头青意味。张老二虽然不肯全信他,但见他醉成这样,也多少信了三分。杜晨冷眼看着,见他将自己手腕捏得乌青,一边感叹果然当年张老二没看走眼,这是个狠角色;另一边又感叹张老二还是看走了眼,怎么以为这种角色可以用熬鹰的法子熬成自己手下。这是匹狼,养不熟的,温温顺顺跟了你千里路,有了机会,是会冲你喉咙来一下的。
当晚,大家都很尽兴。杜晨心里痛快,也大大畅饮一番。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了他需要的那个人。带着三分醉,三分醒,他坐在韩诚身边,从大腿到后腰,将韩诚的便宜占了个通透。等到周围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连张老二都不时看过来,他终于开口,“二哥,韩诚的宿舍还没定?”
“没定吧?杜晨,你的意思……?”
“二爷,要不然让他进我这儿?”郑祥心里不痛快,喝的不算多,这时抢先说话,“我这还少人。宿舍也有空的。”
杜晨闻言,嫣然一笑,倒是风情满满。可郑祥看他一边笑,一边得意地在韩诚大腿上摸个不停,心里那叫一个犯恶心。
“祥子,你要人我不管,要住得去我那住。我那个套间三间里空了两间,晚上我自己,住着心里不痛快。”
郑祥几欲作呕,恨不能骂出那句我艹。张老二待手下不薄,特意租了几套公寓,这里没成家的兄弟都住在那里,不管是几居室,就是一人一个房间。唯独杜晨搞特殊化,非要自己霸占最好的一个套间,还不让别人住进去。他整天男不男,女不女的,一天天在外面勾搭些乱七八糟的人回去,大概是嫌有别人住不方便?这次还有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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