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为佣兵,也有属于佣兵的骄傲。”
“我们拥有力量,却从不滥用,杀戮的目的,是为了制止杀戮,我们鄙夷欺凌弱小者,不屑与之为伍,我们尊重有尊严的人,哪怕他是敌人……如果抛弃了这些骄傲,那我们又与那些卑劣的杀人者,有何差别?”
“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经历过五年前那场战争,那么也应当很清楚,究竟是谁,在那场战争中守护了这座城,保住了你们的性命。如今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是他们用鲜血、用性命换来,然而这些英雄们,又落得了怎样的下场?”
黄沙合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掷地有声道——
“长安,不是一座会叫英雄蒙羞的城池,千年前不是,千年后,也不会是。说我愚蠢也罢,骂我天真也好,这是我,黄沙,身为一个长安佣兵的骄傲。”
………………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者,那庚衍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人。他背着李慎,一步步走在刀光剑影中,不仅是面不改色,甚至连目光也毫无偏离或动摇。哪怕封河与两名半步神坛就在他身后激烈交手,鼓动的气流激荡起他脑后披散的金发,令它们在半空中张扬狂舞。
在北地的雪窟里,李慎问他,为什么要来救他。他说没有为什么,对我来说救你不需要理由——那本是句假话。他当然不会让李慎死,无论如何,在利用完对方的价值之前……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这份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李慎吸引,都已经难以追溯。察觉到的时候,他早已无法放开手,生或死并不重要,他只要他们在一起。
同生,共死。
说起来有些可笑,正如同李慎分不清到底对他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对李慎爱更多,还是占有欲更多。又或者二者根本就没有区别,对他而言,爱即是占有,占有即是爱。
他要李慎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属于他。
——但那终究是不可能的。
庚衍抬起头,看向近在眼前的未央宫门,对他,对李慎而言,这都是一场疯狂的旅程,从十六年前雪原上的相遇,甚至更早以前,在命运勾勒的天网之中……
“大帅!”
一声闷雷似得惊吼将庚衍从短暂的失神中唤醒,他微微扭过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面容苍老了不少的耿连成一瘸一拐向他拼命跑来,而在那道身影之前,一条流丽如火线般的刀光正从远处电闪而至。
被袁咆哮与韩丹如联手牵制住的封河毫不犹豫放弃自保,任由袁咆哮一拳砸上背心,短枪温柔六发子弹一瞬间射出,封锁向那道刀光的进路。然而在那之前,已有十数人等候在子弹的进路上,以自身为盾牌,硬生生将它们拦住。
庚衍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刀。
他只来得及做一个选择——放开李慎,或者不放开。
最终,他没有动。
这就是他的爱,冷酷的,甚至是残忍的。他不知道所谓的爱应该是怎样,也不在乎,无论那有多么正确。
刀光劈落,鲜血飞扬。
顾东拼尽全力的一刀,几乎将眼前人从肩膀到腰腹斜劈成两半,迸溅出的腥血泼洒了他一头一脸,却掩不住那上面的错愕与震惊。脖颈上插着韩丹如的军刺,背上留着袁咆哮留下的拳坑,几乎被一刀劈成两半的封河垂着头与庚衍面对面站着,一寸一寸抬起头来。
“……走啊。”他咳着血不耐烦的催促道,“吓傻了你?”
如此这般,兄弟。
庚衍沉默迈开脚步,在封河挺立的身躯庇护下继续前行,从震惊中清醒的顾东发力将巨刃从封河身体中拔出,韩丹如与袁咆哮同样赶至,他们不约而同放弃了已然重伤的封河,追向前行的庚衍。
两颗眼珠蕴上猩红的色泽,封河面现痛楚之色,似乎有什么要从他的身体中挣脱出来,然而毫无预兆的,一袭白色的制服大衣从天而落,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下一秒,庚衍被一只手掌抓住肩膀,如清风般掠过阻挡在面前的敌人,落进了未央宫的大门内。
“李慕白!?”
韩丹如与袁咆哮双双惊呼出声,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辉光的首领李慕白。而传闻中这个战力不过仙路六步的二世祖,此时此刻,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了庚衍与李慎,那种速度……他们不约而同将视线投注到对方的战甲之上。
……神甲吗?
李慕白却没有搭理他们,而是望向了天空中某处,呵呵笑了声。
“黄爷,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他抖了抖手上的折扇,指一指不远处披着他大衣缩成一团蹲到地上的封河,没好气道,“赶紧把你家那没用的东西带走,看着碍眼。”
黄沙从空中落到地面,皱眉俯身看了看缩成一团的封河,迟疑着抬起头,却见庚衍已经背着李慎向大门内走去,李慕白站在大门口,神色寡淡而傲慢,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问袁咆哮与韩丹如:“我都已经来了,你们还要继续吗?”
黄沙觉得这话很欠揍,但既然不是对他讲的,那就无所谓了。他将缩成一团的封河从地上抱起,人一入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太轻了。他面色不变的将李慕白的大衣拢得更紧了些,二话不说一脚踏入虚空。
“李慕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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