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也曾催眠自己,就当作是被热情的狗狗舔了,然而那种冰冷的感觉却时刻提醒着他,这个舔掉他的泪水并以此为食的,确实并不是能够用常理来解释的生物。
他只能紧紧地闭着眼睛,希望自己那不争气的泪腺可以早点停止供水。对方似乎爱极了他这般蹙眉闭目的模样,明明只要舔掉泪水就可以,却不知在何时转为了像是亲吻似的触碰。
光是舔舔他还可以说服自己咬牙忍耐,可是这种亲昵暧昧的行为戚果却更为抗拒,当下立即睁开眼睛,带着怒意冷冰冰斥道:“你有完没完?”
那一双眼睛蒙着些水雾,却亮得惊人,仿佛雾气弥漫的湖心亭里的一盏孤灯,实在是清高极了。在那样的眼神之下,无论是神魔还是鬼怪,恐怕连一秒难以抵抗。
美人盛怒确实是好看的,但若是惹得太过,下一回便难以饱食。那无形无状的东西似乎记起了这码事,最后只将他尖下巴上挂着的最后一滴泪吻去,这才依依不舍地退开。
奇怪,明明已经进食,却依旧觉得既渴又饿,只想扑在这人身上叫他再多掉些泪下来。
双手上的力道虽然已经消失,但戚果察觉到那股凉意还萦绕在身侧,便知道那东西并未离去。他一摸脸,脸颊干燥爽快,并未有他想象的那种粘腻感,这才是松了一口气。
这也是戚果为什么能容忍对方的行为——毕竟谁也不希望被舔得一脸口水。
“你不是去吓人了?为什么还会饿?”戚果恢复了一脸淡定,便从床上坐起身来。
身边这东西——还是称之为鬼吧——跟在他身边已经几个月了。从一开始的惊吓到现在的逐步习惯,除了戚果还是没办法适应日常被舔之外,两人相处得倒也和缓,几乎不像是一人一鬼。
他身边的床铺凹陷下去一点,仿佛另一个人坐在了他身侧。
“难吃,恶心。”像是回想起了那种恶心的感觉,对方声音中充满了厌恶。
戚果不太能理解他的洁癖。
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之中,他也稍有了解到这种生物(姑且这么称呼)是以人类的惊恐和眼泪为食物,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制造些“事件”来吓人进餐。
这样一来倒解释了某些地方总是闹鬼的原因,原来只是这些东西在进食。只是他身边的这只却奇怪得很。
“眼泪不都是同样的成分组成吗?人与人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在他抛出了这个问题之后,那看不见的物体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你的最干净。”也最好吃。
这又是什么理由?难不成鬼怪也有洁癖不成?戚果摇了摇头,没去深究。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对这些问题并不甚在意。也许对方吃饱了就会离开……吧。虽然一直有东西跟在身边有些麻烦,但是找人把他驱掉更麻烦。
而戚果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这只鬼跟在他身边还挺安分的,除了经常需要被迫投喂给他眼泪,几乎没给他惹什么麻烦。
“李乐是不是你吓的?”忽然想起刚刚那位倒霉的大哥,戚果问道。
“不是。他太脏了。”
那声音中的厌恶几乎快要具象化了,戚果能想象得出若是对方有实体,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身边的鬼就这么一只,还自我宣告无罪,同事却被吓成了那样,怎么说都十分古怪。戚果懒得再深想下去,他此时累了一天,只想赶紧洗个澡睡觉,便只丢下一句:“你不要给我惹麻烦。”便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浴室门一关,床边上原本的凹陷处便慢慢恢复了原本的形状,像是那个坐着的人已经站起身来。
等戚果再出来时,房间里再也没有那种令人背后发寒的凉意。他也没在意,那鬼总是来去无踪。湿漉漉的头发也懒得擦,戚果全身只着一条平底裤便躺到床上,眼睛一闭,立即沉入了睡眠。
他额上还沾着几滴透明的水珠,随着他梦中呢喃侧头,那水珠也慢慢从他眉心往另一边滑下,还未落入枕头中,忽然之间便消失无迹,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似的。
枕头的另一侧忽然压了下去,冷风轻轻吹拂到戚果赤裸的后颈上,让他在梦中也缩了缩肩膀。
好香,好饿……
*
因晚上睡得很熟,戚果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不知道是夜晚着凉,还是晨露太重,他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激得眼泪又盈满了眼眶,双眼通红看起来就像是熬了一夜。
好在白天那个鬼并不会出现,否则他这些眼泪的下场就不会是被粗鲁地用纸巾擦掉了。
虽然向云飞给了他们一天假期,但在这个偏僻得连信号都没有的村落,也没有什么娱乐,这一天戚果便只是拿着他自己的相机在村子里四处走走拍拍。
这个村子说小倒也不小,每家每户都还有着自己的田地,村子中阡陌交错,不时见几只肥硕的家畜在铺满碎叶的路上奔走。村子中大部分的人家都已经建起了水泥房,腾出来给剧组住的地方也是两栋堪称乡村小别墅的房子。
别的不说,空气倒是极新鲜的。
因为没什么娱乐活动,一到晚上八点整个村子便都黑了下来。与白天有着鸡鸭啼叫、牛哞犬啡的吵闹不同,晚上的村子寂静极了,甚至会让人产生出这是一座死村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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